在關門大吉之前,請書店老闆別再吃土了 | 陳夏民 | 鳴人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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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關門大吉之前,請書店老闆別再吃土了

如果出版社那麼賺錢,有那麼多書在賣,那為什麼書店一家一家倒? 圖/金石堂臉書
如果出版社那麼賺錢,有那麼多書在賣,那為什麼書店一家一家倒? 圖/金石堂臉書

每次只要有人向我表達,因為喜愛讀書或熱愛文學而想要開書店,我就會以少見的嚴肅態度回覆他們:

想要踏進這個產業,如果沒有懷抱著吃土的決心,絕對會死得很慘啊啊。

書店真的不賺錢嗎?可是每次走進去看,桌上還不是一大堆新書?

要談書店獲利,或許必須先簡單談出版社與書店之間的供需問題。

如今一本書的普通首印量約1000到1500本,發行首個月能夠發出去800本已經是了不起。出書前每個編輯都是雄心壯志,然而書一旦印好,看到出貨數字之後,編輯往往不求再刷,只求賣到回本。能夠賣完首刷,拿回淨利兩成已是謝天謝地,雖說能夠衝到三成才是最低標,但這早已是過往榮光,回不去了。

再者,出版社為了維持營運成本,每個月都有各自必須承擔的營業額。如果印量減少,那麼調高定價,或是增加出書頻率也是一種應對的方式。後者甚至可說是書市供過於求、以及未來書市泡沫化的主因。

如果出版社那麼賺錢,有那麼多書在賣,那為什麼書店一家一家倒?

開書店的人,口袋要很深?

先不提二手書店,想知道一間新書書店有沒有賺錢,只要問他們一個月大概賣幾本書,然後用單本書獲利約莫三成反推回去,同時扣除店家一個月的大概成本(店租+店員+裝潢+水電),就一清二楚了。

乍聽之下厲害的書籍銷售數字,500本,800本,轉換成實際獲利數字後,真的會讓人覺得很虛,忍不住在心裡問:「你們老闆應該口袋很深,或是有很多兼差吧?」

既然不賺錢,為什麼要開?「總是有非開不可的原因啊!」每個書店老闆都有,姑且不談空泛的熱血或是夢想,終究還是有人需要一本書,所以他們在那裡。

這也是為什麼,只要是認真地想維持一間書店的運作,任何嘗試(在不傷害到他人或是道德價值的狀況下)都沒有什麼好批判的。賣飲料,賣蛋糕,賣氣氛,賣活動,想賣什麼都好,不要餓肚子,有錢付帳單就行。

開書店要有風骨?吃土還比較快

每次,只要聽到有人批評誠品都在賣不是書的東西了,同時又為了其他書店(如獨立書店或是金石堂城中店)關門了而哀聲嘆息、在臉書上長篇大論,我的心裡就會出現各式問號。總不能因為做的是文化事業,就要求別人要有風骨,別淨想些和錢有關的事情。

別搞到做文化生意就是舉辦吃土比賽啊。

這什麼道理,要吃土自己去花園挖就好,幹嘛要在書堆裡面吃呢?不知道為什麼,台灣社會普遍對於文化事業,總懷抱著比宮廷劇反派更刻薄的想像,彷彿從業人員只要談了錢,就是罪不可赦大逆不道。這也是為什麼文化產業裡面,充滿了各式各樣讓人猜不透的壓榨案例。

而一般民眾對於書店或是出版人,則懷抱著更高規格的要求,彷彿每個人都得是活生生從中國水墨畫(有一大片留白的,很多山水,很多雲霧的那種)走出來的,看起來很瘦,很飄逸,彷彿呼吸空氣就可以活,不需要計較金錢,才是真正有風骨。

過去,我曾因為做了太多書籍行銷活動,而被人提醒「要相信文字的力量」(意思是好東西自己會賣出去,不用想行銷花招去推)。如今我真想回頭跟對方說:我當初就是「只」相信文字的力量,才會和別人合組「吃土大聯盟」,你有餘裕吹冷氣翻書附庸風雅那是你的事,但我絕對不會忘記金錢的力量,我不想吃土了。

不如思考如何「親近」利潤?

回頭談談書店的倒閉吧。

雖然每次聽到一間書店倒閉,內心會為了與它之間的記憶而惋惜,但對於店主而言,我總是暗自恭喜他們,覺得這是好事一樁。

比起每天在店裡坐困愁城,每個人都在按讚支持,或是只要一打開網路就被批評一些有的沒的:「為什麼別家店可以打折你們不行?」「為什麼要用桌子一定要有低消?」「為什麼你們不像日本XX書店一樣把書做成XX的展?」劈哩啪啦一大堆聽都聽不完想到都覺得煩。倒不如用別的勞動方式,展開自己新的人生。

畢竟,沒有一個人應該為了滿足別人而活,更不需要為了他人心中對於某種理想事業的「想像標準」而負責。每個在理想中跌跤的人,只要能夠從那一團沾粘著扭曲妄想的泥濘之中抽身,就算背了債務,也算是換得自由。大不了,還錢而已。

比起吃土還被人嫌不夠風雅,不如好好思考如何「親近」利潤,不要再把過往的刻板印象強加在自己身上,想辦法賺到應得的金錢,更有尊嚴地活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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