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罰馬雲之後，中國網企電商野蠻成長時代告終？

中國監管當局於4月10日公告，鑑於市場壟斷情節嚴重，裁罰阿里巴巴集團人民幣約182億（約合台幣790億）。事後阿里巴巴迅即發布公開信表態「心悅誠服」，對當局謝稱「對此我們心懷感恩，也同時心存敬畏」。此案發展跡象顯示，中國網企電商約20年的野蠻成長與創新時代恐怕已經告終。

中國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公告，根據中國《反壟斷法》，阿里巴巴集團在中國境內網路零售平台服務市場實施「二選一」壟斷行為，「妨礙商品服務和資源要素自由流通，影響平台經濟創新發展，侵害平台內商家合法權益，損害消費者利益」，因此進行裁罰，並且要求連續三年提交整改報告。

原本違反中國《反壟斷法》罰款最高紀錄，為2015年美國晶片大廠高通遭罰人民幣61億。阿里巴巴此番遭罰總額約達高通案的三倍之多，刷新紀錄。

阿里：感恩「政府的監管與服務」

根據公告，阿里巴巴自2015年以來，濫用網路零售平台服務市場的支配地位，對平台內商家提出「二選一」要求，禁止平台內商家在其他競爭性平台開店或參加促銷活動，並且借助市場力量、平台規則與數據演算等手段，進行多重獎懲措施，以確保獲取不正當競爭優勢。

得知處分之後，公告當天上午九時許以及近午，阿里巴巴在官方微博連發兩篇公開信，除了表示順服懲罰，還加碼感恩阿里巴巴的發展都是得自於「政府的監管與服務」，會「好好反省」，表示「會牢記，平台的價值是分享資源，是通過幫助他人成功而取得成功。」「今天的處罰，是對我們的警醒與鞭策，是對行業發展的規範與呵護。」「我們深刻認識到平台企業自國家經濟社會發展的責任」，文末更強調：「今天是阿里巴巴集團發展歷程至關重要的一天……對此我們心懷感恩，同時也心存敬畏。」

因為近半年來阿里巴巴集團的重挫，阿里巴巴共同創辦人馬雲之動向甚受國際輿論關注，雖然馬雲多年前已經卸任集團重要職務，但仍擁有重大影響力，被視為實質控制人。而大量的中外輿論認為，阿里巴巴集團遭遇的風波，與馬雲的大膽發言以及複雜的政商脈絡關係密切。

另據《彭博社》報導，中國當局要求阿里巴巴旗下螞蟻集團持續進行整改，轉型為金融控股公司以納入銀行法規範，其信貸與徵信業務也要合規納管。

估值曾經高達3,200億美元的螞蟻集團，去年11月可能創下最高金額紀錄的IPO（首次公開募股）案，在上市前夕突然被監管當局喊停，此後螞蟻集團被嚴令整改，阿里巴巴被立案調查，集團遭受監管與加速整改的壓力持續增高。部分論者認為，4月10日公布的嚴懲對於「馬雲關係企業」的調查與整治算是告一段落，但恐怕沒那麼樂觀。

中共「殺雞儆猴」用意明確

4月13日中國市場監管總局與中央網信辦、稅務總局召開「互聯網平台企業行政指導會」，進一步要求騰訊、百度、京東、字節跳動等34個大型網路平台企業全面自行檢查、徹底整改，限時一個月改正，否則從嚴懲罰。

中國市場監管總局警告與會企業「注意阿里案的警示作用」、「法律紅線不可觸碰」，以阿里巴巴來「殺雞儆猴」的用意明確，然而影響市場甚鉅。根據《自由亞洲電台》指出，這34家網路平台企業總市值至少2.7兆美元，超過英國（全球第五大經濟體）的經濟總量。

與會企業的「反省行動」果然積極，4月14日迅即有京東、百度等12家企業依當局要求在中國市場監管總局官網發布《依法合規經營承諾》文件（承諾書）。中國市場監管總局指出，其他企業也會在三天內發表承諾，並且呼籲公眾共同監督這些企業。

21世紀以來，經過約莫20年的「野蠻成長」，若干中國網企與電商巨頭併購相關企業，遠赴海外成功上市，雖然創造鉅額財富，卻也成就了各據山頭的寡頭，甚至被暴起的拜金文化追捧為輿論英雄，同時導致諸如網貸浮濫、財報造假、詐騙橫行等嚴重社會問題，甚至侵蝕央企國企以及金融領域之黨國利益。

今年3月，中共總書記習近平曾在中央財經委員會宣示，要健全平台經濟治理體系、反對資本無序擴張，相關監管必將持續下去。

習近平的號令以及近期監管單位執法之雷厲風行可見，中國網企電商的野蠻成長沃土不僅已經不再，連猶如西方國家在民主法治下自由競爭的營商條件，也將因中共「國進民退」態勢的扭曲與擠壓，而難得保障。

在急速趨於專制的中國政經環境下，當網路生態迅速被中共主導的數位威權所取代，當網路文化被揣摩上意、諂媚表忠、趨炎附勢與唯恐因言獲罪所取代，則網路市場發展問題再也不會是單純的監管秩序問題，中國網企電商野蠻成長時代告終、數位創新能力衰亡，已經是必然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