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大法官的直球對決：從通姦罪違憲看法官聲請釋憲熱潮

大法官剛在民國109年5月29日作成釋字第791號解釋，推翻18年前所作的釋字554號解釋，而宣告刑法第239條通姦罪及相姦罪違憲，《刑事訴訟法》第239條但書的規定也一併違憲，即日起失效。

筆者觀察釋字第751號解釋以降，針對同一法律的法官聲請案開始呈現「成群結隊」的趨勢。去年關於肇事逃逸罪所作成的釋字第777號，共計16件聲請案，破紀錄共有15名法官聲請，全部都是地方法院的基層法官。而釋字791號解釋再次打破紀錄，多達19名法官聲請，共計16件聲請案，更是來到釋憲史上從未出現的盛況。近年來法官聲請釋憲的案件爆增，讓我們試著從各個角度來觀察這個現象。

觀察歷年法官聲請釋憲案件數

從大法官網站公開的統計資料來看，從99年開始到108年為止，法官年度的聲請案從99年的5件逐年增加到108年的61件。99年底法官聲請案的未結數僅有5件，但在108年底已經高達129件。109年直至4月底，也已經有16件聲請案，未結124件。¹

從法官聲請案的收案與結案數來看，可發現法官聲請案在108年呈現爆炸性的增長。而大法官對於法官的聲請案，顯然嚴重收支不平衡，未結案件數持續累積。

從作成解釋案件看法官聲請件數及人數

大法官於84年作成釋字第371號解釋，首次肯認法官可以針對有違憲疑虞的法律向大法官聲請解釋。87年的釋字第471號就是首次經作成解釋的法官聲請案。從釋字第471號解釋到最新的釋字第791號通姦罪解釋，經筆者統計共計有43號解釋中為法官聲請解釋所作成（部分亦同時有人民聲請解釋）。

讓我們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法官聲請案經大法官作成解釋時，每個解釋中的法官聲請的聲請件數（以大法官收案案號為準）及聲請法官的人數。

聲請法官人數計算上，地方法院獨任案件為1名法官，若為地方法院的合議案件及高等法院案件則為3名法官，最高行政法院則為5名法官。

從聲請件數及聲請的法官人數來看，在扣除釋字第595、758、759、772、773、787號解釋為公法案件與私法案件的審判權爭議外（都只有1件聲請案），從釋字第751號開始出現5件聲請案，聲請案件數首次突破釋字471、588號保持的3件聲請案，後續釋字第775、786、790號也各有4、3、3件聲請案，而釋字第777、791號的聲請案件更大幅增加到16件，聲請法官人數也各達到15人及19人。

近年聲請釋憲法官的統計

依筆者就釋字751、775、777、786、790、791號的聲請法官人數作統計，高等法院的法官人數共計15人，地方法院法官人數共計44人，各占25.4%及74.6%。

就聲請案件為合議案件及獨任案件來區分，合議案件共16件，獨任案件共30件，各34.8%及65.2%。

從上開統計結果來看，聲請釋憲的法官中有74.6%為地方法院的基層法官。而獨任案件由法官1人審理，相較於合議案件需由3名法官審理，若要聲請釋憲勢必經合議庭同意，獨任案件顯然較為彈性，也呈現在聲請釋憲的案件中有65.2%的件數為獨任案件。

成群結隊請求直球對決

法官為何聲請釋憲與為何不聲請釋憲？緣由錯綜複雜，待來日再為文探討。法官花費心力撰寫釋憲聲請書，不論大法官認為合憲或違憲，相信聲請法官都願尊重解釋的結果。但聲請法官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其耗費心力撰寫的聲請書，卻遭大法官以「尚難謂已提出客觀上形成確信法律為違憲之具體理由」而予以不受理，此舉往往澆熄了法官未來再次聲請釋憲的動力。

某位大法官曾在某號解釋的意見書中暗示，眾多的法官聲請案會讓大法官更加重視該案件。也就是大法官更會作成解釋宣告該法律合憲或違憲，而比較不會以不受理的方式結案。

不僅如此，以通姦罪為例，聲請釋憲的法官提出多達16點理由。²愈多法官聲請釋憲，愈能從各種不同的角度切入，使論述更為周延。

筆者長久以來呼籲法官可於停止審理的裁定以附件公開釋憲聲請書，筆者並致力於介紹法官聲請的釋憲案，讓社會各界及更多法官可以快速、簡明地了解該法官聲請釋憲的理由。

除了在大法官網站的待審清單可以看到其他法官的聲請案外，也可以從法學檢索系統查詢停止審判而聲請釋憲的案件，查詢法官對哪一條法律聲請釋憲中。從法官聲請釋憲案件逐年增加的趨勢來看，可以預見未來會有愈來愈多的法官加入釋憲的隊伍，成群結隊一起向大法官請求「直球對決」，作成解釋說明法律合憲或違憲。

法官聲請釋憲，其角色就像個餵球投手，真正在打擊區揮棒的是大法官。法官聲請釋憲的案件有許多是具高度社會爭議的案件，未來大法官會不會再像通姦罪釋憲一樣揮出滿貫全壘打，就讓我們拭目以待。

• 大法官網站的統計資料記載107年度作成解釋1件。惟筆者發現釋字第772、773號均於107年12月28日作成，該統計資料似有錯誤。
• 詳見鑑定人黃士軒副教授鑑定書之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