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宜才是王道：美軍可消耗式無人機「女武神」的發展與未來

隨著軍事科技日新月異，武器系統變的更精密，也越來越昂貴，擁有世界上最先進裝備的美軍，也首當其衝，國防預算連年飛漲，幾乎難以負擔。

為了解決這個棘手的難題，美國從冷戰時期，就不斷嘗試一些方法，想要壓低研發生產武器的成本。最有名的，當然是屢次要求空軍與海軍共用同款戰機，以節省研發與後勤成本，這也是F-35匿蹤戰機一開始的設計初衷。美國希望有一款較便宜的先進戰機，可滿足空軍、海軍、海軍陸戰隊的需求，並彌補F-22匿蹤戰機數量較少的問題，還能出口給盟邦。

只是天不從人願，F-35的計畫太過龐大複雜，導致發展過程不斷延宕，造價也節節高升，最後還逼近一億美金大關，雖然在量產後價格已壓回到八千萬美金左右，仍是沉重的負擔。

同樣的情況也發生在許多新型武器上，如計畫取代洛杉磯級（Los Angeles class）核動力攻擊潛艦的維吉尼亞級（Virginia class），為了避免步上海狼級（Seawolf class）造價驚人的後塵，一開始就強調採用許多較便宜的設計，無奈核動力潛艦就是如此昂貴，再加上不斷增添新功能，最後維吉尼亞級的造價，也已超過二十四億美元。

照這種情況繼續下去，未來接替F-22的第六代戰機，將昂貴到連美國空軍都無法大量採購。為了解決這個問題，美國空軍的「下一代制空計畫」（NGAD）包含了兩個部份，除了已在開發的第六代戰機外，還將採購更多的無人機，來取代傳統戰機。

這種稱為「協同作戰戰機」（Collaborative Combat Aircraft, CCA）的無人機，也被稱為忠誠僚機（Loyal Wingman），將具備人工智慧系統與空對空作戰能力，可由傳統戰機的飛行員操控。美國空軍最近透露，會先採購200架第六代戰機與500架的忠誠僚機，搭配300架的F-35，形成一架傳統戰機，操控二架忠誠僚機的新配置。

但先進的無人機也不便宜，以MQ-9死神（Reaper）無人機為例，平均單價已達到兩千八百萬美元。台灣首度向美國採購四架最新型的MQ-9B，包含備用零件與地面控制系統，總價高達5.5億美元，約為168.8億台幣。而更大型、更先進的無人機，造價當然就更為驚人。

與民間合作開發的XQ-58A

美國空軍因此決定反其道而行，由空軍研究實驗室（AFRL）與民間公司克拉托司（Kratos）合作，一起推動「低成本可消耗性飛行器技術」（Low Cost Attritable Aircraft Technology, LCAAT），想要研發一款空軍能負擔的便宜無人機，XQ-58A就是這個計畫的產物。

又名女武神（Valkyrie）的XQ-58A，長度9.1公尺，寬度8.2公尺，巡航速度可達時速882公里，最大航程約五千六百公里，最大飛行高度一萬四千公尺，機身採用匿蹤設計，擁有內置彈艙，已於2019年3月試飛成功。XQ-58A的各項性能並不算突出，但擁有一個非常巨大的優勢，就是造價目前只要三百萬美金，未來大規模採購以後，更可壓在兩百萬美金以下，是F-35戰機的四十分之一。也就是美國空軍少買一架F-35，就能多買40架的QX-58A，能彌補第六代戰機過於昂貴，無法大量採購的缺點。

為了要壓低造價，XQ-58A採用了幾個策略，首先是大量使用商規技術，以軍民合用的方式來縮短研發時間。由於美國民間的航太工業與無人機發展十分迅速蓬勃，這對美國來說並不是問題。其次是使用較便宜、壽限較短的零件，過去的飛行器被迫採用精密安全的昂貴零件，是因為機上有飛行員，但無人機並沒有這個問題。

就以飛機上最重要的引擎為例，製造XQ-58A的克拉托斯公司已收購一家民間引擎公司，打算生產使用壽限較短的引擎，可以大幅壓低整體生產成本，讓XQ-58A的單價能達到設定的目標。

此外，起飛與降落往往是飛行器耗損最大的時候，XQ-58A雖在必要時也能藉由傳統跑道起降，但可以使用滑軌以助推火箭發射，在任務結束後，再以降落傘回收。這除了能簡化起飛與降落系統，最重要的是有極大的戰術彈性。

航程較短的XQ-58A能在沒有跑道的前線發射，第六代戰機或F-35則從後方較為安全的機場起飛，雙方在會合後共同執行作戰任務，結束時XQ-58A打開降落傘返回地面，回收整理以進行下一次任務。不只可以減少長途飛行的耗損，壓低操作成本，XQ-58A也能單獨從前線起飛，執行各種任務，或在出現戰損時，立刻由前線發射新的XQ-58A升空，補足戰力。

便宜是XQ-58A的最大優勢

便宜本身就是很大的戰術優勢，因為能將最危險的任務，如防空網壓制或深入敵境打擊的工作交給XQ-58A，讓傳統載人戰機的戰損風險降到最低。另外還能讓美軍採購更多的XQ-58A，除了有助於快速補充戰損，還有一個非常關鍵的優點，美軍正在全力發展的Skyborg計畫，將讓無人機擁有全自動飛行與接戰能力，不會過於增加飛行員的負擔。

未來第六代戰機或F-35的飛行員，能輕鬆指揮更多架XQ-58A。這些XQ-58A可扮演炸彈卡車的角色，掛載更多的空對空飛彈或攻陸武器，如最新型的AIM-260「聯合先進戰術飛彈」（JATM），最大射程高達300公里，使敵機難以威脅在後方指揮的第六代戰機或F-35。

美國空軍目前仍繼續以XQ-58A做為測試平台，研發各種戰術，包括從空中發射更小的無人機ALTIUS-600。這款小型無人機重量只有12.2公斤，收攏機翼時可以掛載在XQ-58A的內置彈艙內，在釋放時才展開機翼，續航力達四小時，能夠酬載2.7公斤的偵蒐儀器或高爆彈頭，讓XQ-58A擁有多個分身，執行更多樣的任務。

另外也曾嘗試使用商用貨櫃做為XQ-58A的儲放箱，貨櫃內還包括發射用的滑軌。標準的商用貨櫃可方便貨櫃車或貨輪運輸，平日以貨櫃儲存的方式來節省空間，在需要使用時，只要稍加組裝，即可立即發射。

美國海軍也看上了XQ-58A成本低廉，運輸便利，充滿彈性的使用方式，已宣布採購二架XQ-58A，做為測試之用。美國海軍的計畫稱為「穿透式可消耗自主性協同殺手」（Penetrating Affordable Autonomous Collaborative Killer），與美國空軍的CCA類似。在這個計畫下採購的二架XQ-58A將送往美國海軍陸戰隊，做為電子戰的平台。

美國海軍陸戰隊的航空隊，配備可垂直起降的F-35B，部署在兩棲突擊艦上，做為搶灘登陸的空中支援，XQ-58A可執行第一波危險任務，進行電戰干擾，以掩護F-35B突破敵人的防空網。

以技術減輕軍事支出壓力

美國在冷戰中面對強大的敵人，不斷在強化軍備與撙節國防支出中掙扎，以結果論來說，美國是成功的，因為最後被龐大軍備支出拖垮的是蘇聯。美國在這個過程中，嘗試過許多方法，來降低武器研發生產的成本，雖然失敗的例子也不少，但仍有許多值得借鏡的地方。

比如研發出新科技以後，下一步就是想辦法讓這種新科技普及化與平價化，並建立完整的軍事工業產業鏈。美國現在蓬勃發展的無人機領域，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XQ-58A所採用的技術，將使軍用無人機的建置與操作成本大幅下降，讓美國能以更低廉的成本，來繼續維持空中優勢，而不會被高昂的戰機生產成本給拖垮。

回過頭來看台灣的困境，在國際環境艱難下，即使研發出優異的武器，也難以外銷。由於只有國軍採購，數量有限，難以壓低價格，更遑論在獲利後，進一步投資發展。相較之下，南韓近年來在國際市場頗有斬獲，成功大量外銷主力戰車、自走砲、輕型戰機與潛艦，為南韓的國防產業奠定基礎。

美國則因自身產能不足，屢屢錯失大筆訂單，這可能是近來積極與台灣洽談合作生產的原因之一。台灣若能先以協助生產零件的方式，逐步培植自己的國防產業，也是一種突破，惟有建立自給自足的產業生態，才有機會降低武器的生產成本，減輕台灣的軍事支出壓力，達成國防自主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