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盛，懂你」（上）：總是道出你心中不欲人知的事
李宗盛的演唱會即將於2021年12月17、19日兩天，在台北小巨蛋登場，據說票房已秒殺。為什麼大家那麼喜歡他？他在〈阿宗三件事〉中給了答案，歌詞說：
你說你喜歡我的歌，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好事。你說你喜歡我的詞，總是道出你心中不欲人知的事。
聽說他的粉絲以熟女居多，為什麼？有一種說法是：年齡增長才「聽懂」他的歌。本文便以「李宗盛，懂你」為題，談談他的詞曲創作。
唱歌是講話的延伸
在流行歌壇，通常「詞」與「曲」不能分開，有些作品歌詞寫得好而曲不夠好，有些則是曲子好聽但歌詞不佳。然而李宗盛詞曲俱佳，在市場上hit命中率高，自己又會唱，難怪被視為神人。他在「滾石」任職十七年，據說若踏進「滾石」總部看那壯觀的出版品陳列牆，他們會告訴你這裡的白金唱片「有一半是李宗盛的功勞」。再回味他為莫文蔚寫的〈十二樓〉，有句歌詞說：「工作了一整天，只喝了一碗冷湯」，恐怕是身為副總經理兼音樂總監的他，當時心情的寫照吧？
他在〈阿宗三件事〉中又說：「我寫歌有時快有時慢，有時簡單有時難，有時心煩，有時不知怎麼辦」，道出創作的艱辛。在〈最近比較煩〉說「寫一首皆大歡喜的歌，是越來越難」，〈希望〉則直截了當地說：「雖然我難免還是會想，這樣的歌很少人會欣賞」，算是挖苦自己吧。
談起寫歌詞，他屢次這樣說：「你們看到我一首歌裡的一百個金句，可能是兩萬個句子裡挑出來的。」「曲也好，編曲也好，都是為我的歌詞服務。」「不要急著唱，唱歌是講話的延伸。如果找不到語氣你不會唱得好聽，因為歌詞就是一場對白。」「華語流行歌曲的第一要義，是歌詞。」「所以李宗盛的文字沒有什麼，真的沒有什麼，就是講故事而已。」
聽了這番話令人感動，通常我們會認為：寫歌詞很簡單，就像寫作文一樣。「我手寫我口」不就是了嗎？至少比作曲簡單吧？然而「寫歌詞」與「寫好歌詞」並不一樣，想想2016年的諾貝爾文學獎敢突破爭議，把年度大獎頒給了巴布．狄倫（Bob Dylan），他們認為他是「搖滾詩人」，就是明證。
李宗盛的作詞風格
那麼李宗盛的歌詞寫得好，是不是也能得文學獎？我想在「金曲獎」得最佳作詞獎是可以，但得桂冠獎還不行。再從另一角度分析，羅大佑與李宗盛有許多共通處，那就是年齡、出道時間、走紅程度相近，但最大不同在於羅大佑的歌詞通常批判火力強，但李宗盛則否，「溫柔敦厚」似乎是宗盛的原則。
既然再三強調「唱歌是講話的延伸」、「歌詞即對白」、「講故事」，李宗盛自己在首張專輯《生命中的精靈》中，其中一首〈寂寞難耐〉就誤打誤撞地實踐出來。
當時這首歌在麗風錄音室裡一直唱不好，老闆徐崇憲建議他：「用說話的語氣唱唱看吧。」沒想到以「說」代「唱」琢磨成功。宗盛說：「這是徐先生啟發我，不能用勁兒。」茲以〈寂寞難耐〉為例，歌詞說：
總是平白無故的難過起來，然而大夥都在笑話正是精彩，怎麼好意思，一個人走開？
這樣的「白描法」何其平易近人？彷彿一位老朋友正在對你耳語。這首歌、這張專輯於1986年1月發行，那年他28歲。
再看他與張艾嘉對唱的〈愛情有麼道理〉這樣說：
其實一個人的生活也不算太壞，偶爾有些小小的悲哀，我想別人也看不出來，即使孤單會使我傷懷，也會試著讓自己想得開。
這不是都會男女善於掩藏自己、人前嘻哈人後落寞最好的寫照、忠實地呈現？
還有他寫給金智娟的〈飄洋過海來看你〉、寫給林憶蓮的〈不必在乎我是誰〉以及〈為你我受冷風吹〉，分別有這樣平實、真切、款款私語的句子：
為你我用了半年的積蓄，飄洋過海的來看你。我整夜不能睡，可能是因為煙和咖啡。……若是愛已不可為，你明白說吧無所謂。
李宗盛擅用文字營造情境，再加以曲調好、演唱者功力高，如何能不流行？不過有一首歌必須正名視聽，那就是張信哲的成名曲〈愛如潮水〉。
長久以來我們有個錯覺：〈愛如潮水〉是李宗盛的創作，其實不是。曾經有電視台記者這樣報導，大意是說「李宗盛把一首不要的歌交給當時毫不起眼的助理試唱，造就了現在的張信哲」，引起了小風的不滿。小風是台北市古亭區某唱片行老闆，也是資深的流行歌曲愛好者，他在臉書上說明：
1988年，新加坡音樂人黎沸揮發行個人第一張專輯《請在我心經過》，這張專輯中的第九首歌曲〈愛你的餘溫〉，其實就是〈愛如潮水〉原始的版本，曲調是一樣的。其作詞人是新加坡的文人詞家木子（本名李茀民）……。
換言之，這首歌源於新加坡，原名〈愛你的餘溫〉，經由李宗盛略做修改，最後一炮而紅。
李宗盛懂你的心事嗎？我認為是，從他的演唱會票房大滿貫可以看得出來，他的歌能療癒、能解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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