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師版「自費醫材上限」？律師酬金與訴訟費用哪裡不同？

近日行政院衛福部健保署因為自費醫材上限的事件，引起醫界議論紛紛，就在此時，司法院也依《商業事件審理法》第13條第1項授權，公布「商業事件律師酬金支給標準草案初稿」，其中第3條第2項明定「商業訴訟案件，於訴訟標的金額或價額3%以下，最高不得逾新台幣500萬元；商業非訟事件，不得逾新台幣50萬元」，引發部分律師議論。

有律師在報導中指出，司法院對「商業事件律師酬金」設定上限，將引發許多律師發聲反對，更直言這會造成劣幣驅良幣，甚至「最優秀的一批還是待海外不會回來，不然就是離開這個產業」。

然而，這中間好像有很大的誤會，我們相信是律師業務繁忙而有所誤解，本次就讓司法流言終結者來說明，傳說中與律師酬金完全不同的「訴訟費用」吧。

訴訟費用是什麼？又是誰該負擔？

依據《民事訴訟法》第三章訴訟標的價額之核定及訴訟費用、第二節訴訟費用之計算及徵收規定，訴訟費用包括「裁判費、訴訟文書庶務費、日費旅費、登報費、鑑定費，及其他進行訴訟必要費用、法院依法律規定選任律師為代理人」等等各種費用。

那麼訴訟費用應該由誰負擔呢？

原則上，民事案件中先提起訴訟的人，要先墊付裁判費用，而其他費用原則上也是看誰先要求，就由誰先付錢，例如先請求鑑定的人，就要先負擔鑑定費，但鑑定費會算入最後的訴訟費用總額中。

那如果有人就任性，賭氣不先付訴訟費用怎麼辦？依照第94條規定，當事人如果不預納費用，法院得不為該行為。也就是說，如果甲聲請鑑定，卻不願意付鑑定費，那麼法院就可以不送鑑定，畢竟法院不是功德院，可以大灑幣，民事案件是利用國家資源解決私人之間的紛爭，使用者付費也是情理所在。

依據《民事訴訟法》第78條規定，原則上「訴訟費用」是由敗訴的當事人負擔，但是第79至89條也規定了許多例外條款，例如勝訴方如果有蓄意延宕訴訟，或者在訴訟過程中有非為伸張或防衛權利所必要之行為，都可以酌定課與勝訴方負擔一部分訴訟費用。

也就是說，最後在訴訟結束之後，會再重新分配一次雙方應負擔的訴訟費用比例，之後再去計算誰應該補給對方多少錢。

律師費用也算訴訟費用？

那可不一定，因為一般的民事案件，請不請律師是當事人自己的選擇，也有不少人不請律師自己來的。所以原則上一般民事案件的律師費用，不算在訴訟費用裡面，不用由敗訴的當事人負擔，誰請的律師就誰付錢，要請多貴的，你開心就好。

但是，《民事訴訟法》第466-1條規定第一項前段「對於第二審判決上訴，上訴人應委任律師為訴訟代理人。」也就是所謂的第三審強制代理規定，因為國家強制當事人在上訴第三審時一定要委任律師，但是委任律師就一定要付費，畢竟律師也不是做功德的，因此第466-3條也規定「第三審律師之酬金，為訴訟費用之一部，並應限定其最高額。」將第三審的律師酬金算作訴訟費用的一部分。

可能會有人跟這次發聲的律師提出一樣的質疑：那個「限定最高額」是什麼？高呼劣幣驅逐良幣。但是請「休但幾咧」，稍等一下！

那個限定最高額，並不是限定律師跟當事人間的契約價額，而是限定能算入訴訟費用的金額上限。

舉例而言，你可以為了200萬的案件花30萬請律師，但是最後勝訴時，依照《法院選任律師及第三審律師酬金核定支給標準》第4條第一項第1款規定，最多只有6萬的律師費會算入訴訟費用中，由敗訴方負擔，剩下的24萬請你自行吸收。

小結

《勞動事件法》第40條第一項、《商業事件審理法》第6條第一項，都有與《民事訴訟法》第466-1條一樣強制委任律師的規定，也因此《勞動事件法》第40條第五項、《商業事件審理法》第13條，都比照《民事訴訟法》第466-3限定律師酬金算入訴訟費用最高額的規定。但是這些規定，從來就不是限定律師與當事人之間的報酬，而是限定算入訴訟費用由敗訴方負擔的部分。

舉例而言，如果一間銀行因為客戶積欠100萬元的卡債，為了彰顯自己國際大企業的尊絕不凡，花500萬聘請超豪華律師團，那也是銀行自己的選擇，最後敗訴的客戶最多只要幫銀行負擔3萬元的律師費，否則敗訴的客戶除了原本100萬卡債之外，還多了500萬的豪華律師團費用，你覺得合理嗎？

針對這次事件，有媒體將司法院與自費醫材上限掛勾，或許是為了讓讀者更直覺地認識議題，但這樣的類比不僅武斷、更是粗暴。已經存在長久的律師酬金算入訴訟費用限額，如今還能被輿論操作成限定律師案件的收費，司法流言終結者甚表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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