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教如何自保，卻沒教不要霸凌別人——談世新霸凌事件

6月即將尾聲，學生們正在滿心期盼暑假來臨，期待睡到飽、期待玩耍出遊，但校園中有一群孩子更巴望著暑假到來，因為只有放假了，他們才能夠真正離開那個天天被霸凌的苦難環境。

雖然社會對於反霸凌的觀念已日漸提升，但霸凌依舊在我們的日常中天天上演，無論校園、職場、社會，好像只有當自己成為被霸凌者時，才會真正感同身受那種苦痛。畢竟被霸凌的總是少數，而多數人都仍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冷眼看待霸凌的發生。

什麼是霸凌？

我們的教育和觀念仍只停留在：請那些被霸凌的「少數人」學會自保，卻沒有去教育「多數人」，請停止不自覺的種種霸凌行為。

最明顯的情況就是，我們在討論反霸凌時，大多的論述仍停留在「萬一被霸凌了，可以怎麼處理？應該如何自保自衛？」甚至還經常發生動不動就先檢討被害人的狀況：「是不是你先做了什麼事情才會惹到別人？」「你幹嘛那麼在意他們說什麼、做什麼，不要理他們就好。」

特別在校園霸凌的討論中，大多數的家長都停留在教育孩子如何保護自己不要被他人霸凌，卻沒有認真地思考過自己的孩子說不定才是霸凌者。或許正是因為這樣的思考邏輯，才會讓霸凌事件層出不窮，因為霸凌者根本不自覺自己的行為已逾越了界線，造成他人傷害時還一副「有這麼嚴重嗎？」的態度，於是反霸凌淪於空談。

此外，很多家長更是抱持著「小孩只是調皮不懂事而已」的觀念，根本不認真看待霸凌行為，只有當自己的孩子被欺負時，才會憤怒高呼「這是霸凌！」

那麼，究竟什麼算是霸凌？

你的遊戲，別人並不覺得好玩

曾經聽過一位家長分享，學校樂團期末公演時，幾個高年級孩子忽然跑來嬉鬧地指著一個低年級的孩子亂取綽號，後來又跑來嘲笑這個孩子好幾次，最後甚至直接罵出「你好醜！」

當時很多家長也都在場惟受害者的家長不在，所以竟然遲遲沒人出聲阻止這樣的行為。直到一位家長看不下去開罵：「你們這麼多人為什麼要這樣欺負一個低年級同學？」孩子們就嘻皮笑臉的說「我們在玩真心話大冒險啊！」

然後其他家長還出來緩頰說「小孩子在玩嘛！你大人何必跟小孩計較！」當下真是讓這位仗義執言的家長滿臉問號：別人家的小孩被欺負就沒關係是嗎？小孩在玩就可以隨便欺負別人嗎？我出來制止反而說是我脾氣不好了嗎？

這次世新大學霸凌事件中的霸凌者，也端出「我們在玩真心話大冒險」的理由，對受害學生進行霸凌，包括故意關掉廁所電燈、擅闖宿舍謾罵嘲弄、甚至故意做出猥褻動作。

霸凌者所謂的「遊戲」，別人並不覺得好玩，如果家長從孩子還小的時候就讓他以「我們只是在玩啊」為藉口，輕鬆為自己的霸凌行為開脫，孩子就會一直維持這樣的模式，把傷害他人當成一種遊戲，毫無自覺反省能力。

你的玩笑，別人並不覺得幽默

校園中有太多自以為幽默的行為，對他人造成的傷害卻是一點都不好笑。

以下都是真實發生的情況：有孩子會故意小聲地跟同學說「我要跟你講一個秘密」，等同學耳朵貼近時再忽然大吼一聲，把同學嚇一大跳；有孩子會把其他人的文具包當球踢來踢去、甚至故意藏起來讓人找不著；有些人故意擋住廁所門不讓同學出來；有些人在傳遞考卷時故意先揉爛紙張再傳給下一個人；還有學生故意把別人的鞋子丟進廁所馬桶；更別提過去曾發生故意拉開椅子，害同學坐下時重摔受傷的事件。

諸如此類的行為，你說是惡行重大嗎？或許加害者認為自己「沒有惡意」、「只是開個玩笑」，於是長久以往老師和家長也沒有嚴肅看待之，更沒有審慎教訓那些加害者。然而，這對被害者來說，無論傷害或大或小，這些行為一點都不好笑，這就是霸凌！

就如台灣的性別平等教育匱乏，霸凌教育也依舊不足，於是從小學生到大學生，都仍在「開著一樣的玩笑」，對犯行的嚴重性毫無自覺，當對方說「我不喜歡你這樣做」的時候，還不知節制停止。

你的評論，別人並不需要知道

很多家長在孩子還小的時候，認為孩子講話純真直白很可愛，「童言無忌、無傷大雅」，但是隨著年紀增長，言語思考卻沒有跟著成熟，很多時候就自以為「誠懇真切」地對他人肆意批評、發表高見，說完看別人臉色不對，再補一句「我講的真話難免不中聽啦！」

其實，這些評論很多時候就是一種言語霸凌，而且從大人「代間傳遞」到小孩身上的情況屢見不鮮，小孩模仿大人，胡亂批評他人還認定自己完全沒錯。

我們在小學校園就可清楚看見這樣的情況，總是聽到孩子們對同學發表各式各樣的評論：「你穿得好俗」、「你的髮型真難看」、「你好胖／你好矮」、「你動作好慢」。你覺得這些只是隨口說說沒什麼嗎？但是這些隨口說說很快就會變成其他更過分的言論：「娘娘腔」、「男人婆」、「書呆子」。

這些評論他人背後所隱含的成見與意識形態，總結歸納一個共通精神就是「跟別人不一樣就是怪」，即便有愈來愈多聲音開始高唱「不一樣又怎樣」、「勿忘玫瑰少年」，但是回歸日常還是很難實踐。

我們往往都忘了提醒自己與他人，這些你內心的評論，請放在自己的心裡就好，不需要告訴別人，別人不需要也不想要知道。如果你是爸媽，請也告訴你的孩子，不要隨意批評他人，無論自以為是出於善意還是誠實。

拒當霸凌加害人

究竟什麼是霸凌？

那些看似「無傷大雅」的遊戲、玩笑或是評論，背後都有著隱藏在深處的、甚至行為人根本不自覺的「惡意」，讓被行為人感到不舒服、不愉快、被羞辱，這些通通都是霸凌！也因為大人都以為「這沒什麼」、「何必小題大作」，不知不覺中展現了霸凌的意識型態，父母也沒有阻止孩子繼續複製自己的行為和觀念。

看到世新霸凌事件，讓筆者既意外也不意外。意外的是都已經是大學生了，竟然還對於霸凌如此無知無感，不了解霸凌他人的嚴重性，甚至不知可能受懲處或吃上官司；不意外的是，網路上也看到類似「檢討受害者」的言論。若以性侵為比喻，無論受害者裙子穿得再短，加害人都無權性侵；同理，無論受害者的性別氣質如何，加害者都無權作出這樣的行為。

請不要再抱持著「只要不是我家小孩被欺負就沒關係」的苟且心態。

面對霸凌，除了受害者勇敢站出來，也需要更多的教育提醒你我——同理他人、尊重他人，不要縱放自己不知不覺中成為霸凌加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