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真的懂什麼是自由嗎？

我常覺得，身為一個台灣人真的好幸福。

尤其是，當我在對岸還得使用翻牆軟體才能上臉書，還有根本沒有辦法看Youtube的時候；還有我可以隨便在網路上罵總統、罵行政院長、甚至罵自己的國家，也不會被抓去關的時候；以及當我讀到某些中東新聞，知道就算我是女生，但我依然可以開車、上班、投票，不會被某些人說這是不道德甚至入罪的時候。

台灣很自由，很多外國朋友喜歡來台灣玩甚至定居，第一個原因是「好方便」，第二個原因就是「好自由」。

到底有多自由呢？來自美國的朋友O說，在美國，如果臨檢時你沒有把手空出來、讓警察覺得你沒有帶攻擊性武器，警察有權用武力制壓你，你也沒有權利上媒體鬼叫說警察侵犯你人權；在美國，你可以在網路上罵總統沒問題，但你如果罵美國，很可能沒多久就會被當局「關切」。

可是有時候都會覺得，我們是個自由的社會，但我們真的知道什麼是「自由」嗎？

在台灣長大的我們，只知道我們自由的界線是：「以不妨害他人的自由」為前提。

所以社會上充斥著「我這樣做為什麼不行？我妨害了誰了？」如此這般的「自由言論」，尤其是網路上更是隨手可得。

例如討論跨文化戀情，有些台灣女生喜歡跟外國白人男性交往，於是被網路鄉民戲稱為「ㄈㄈ尺」（其實是CCR : Cross Cultural Romance），鄉民甚至會說：「外國的性侵犯實在是太傻了，來到台灣就有一大堆ㄈㄈ尺搶著上。」（摘自偽基百科）

討論同志婚姻：「既然有勇氣出櫃，就要有勇氣承擔別人對他們的異樣眼光，指指點點，甚至歧視的眼光啊，他/她們有選擇權製造社會亂象，難道我們就得無條件愛他們嗎，我們沒有這個義務吧！」（摘自臉書）

也許你覺得「這有什麼？反正就是講講而已。」但問題是，這真的是只是講講嗎？我們可以看一下這段影片

姑且不論各自立場是否不同、孰是孰非，但只因為心裡覺得「我有歧視你的自由」，因此覺得可以去限制別人的行動，這應該就大大超過「自由」該有的範圍。

我不太明白的是，什麼樣的社會，才會覺得「歧視」及「攻擊別人」這件事也是自由的一部份？進一步來說，我們的社會難道自由到沒有底線嗎？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是不是也許「以不妨害他人的自由」做為我們社會認知的「自由底線」，根本就不足以支持我們去理解自由的意義？

後來仔細想想竟然驚人發現，長這麼大，我居然不記得有人教過我「自由」是什麼。不是流行歌裡說我終於分手了我終於自由了的那種自由，而是一個民主社會裡，自由的形狀該是什麼，邊界又是什麼，總不可能是無限延伸吧？但當我想從從小到大所受的教育裡去搜尋相關記憶，居然少得可憐。

我唯一記得的，只有中學時代在公民課本上讀到，憲法裡說人民有秘密通訊、集會結社、言論講學著作等等自由權利，還有「除防止妨礙他人自由，避免緊急危難，維持社會秩序，或增進公共利益所必要者外，不得以法律限制之（自由）」。

除此之外，我完全想不到其他的部份。

是了，在台灣，我們的教育大概就是這麼簡單的概念，自由的邊界，就是「以不妨害他人自由」為線，之後，我們的公民教育就忙著宣傳別的了。我們驕傲號稱自己是華人社會、甚至亞洲最為自由民主的國家，但是其實我們根本不知道「民主」、「自由」這些價值內容物是什麼。

因為在威權時代的台灣，自由是彌足珍貴的事，光要突破管制、獲得自由都不容易了，怎麼可能去思考有一天我們會因為只擁有它卻不知道怎麼應用它，而造成別種問題？

如果它沒有問題，就不應該會有人分不清楚「發表觀感」跟「歧視」是完全不同的事，更不應該會有人說出「我有歧視你的自由」這樣的話。因為這不叫自由，這就是歧視。

那麼，問題到底出在哪裡呢？

關於自由的定義，十九世紀英國社會學家Herbert Spencer曾進一步闡釋說　"each has freedom to do all that he wills provided that he infringes not the equal freedom of any other."　－每個人都自由去做任何事，只要他沒有侵犯任何人得到「平等的自由」。

我們是不是姑且這麼說呢？也許把自由的原則說成「以不妨害他人的自由」為界，之所以造成不少問題，是因為少引介了「平等」這個概念。

我們活在自由的世界，是因為希望人人都可以「平等」的生活著，可以尊重別人跟我有一樣的權利，如果我們覺得自由是可以剝奪別人擁有平等生活的權利，那麼就不叫真的自由。

可以嗎？我們是不是可以真的了解一下我們手上握有的是什麼？我們有沒有濫用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