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緣社會」與你我息息相關,請大家「互相找麻煩」吧!

聯合新聞網 WaCow
圖/路透社

「無緣社會」一詞來自日本。源自於NHK電視台觀察到日本行政區不約而同急速增加的「行旅死亡人」(即沒有親屬認領、身分不明的死者),因而將這種新的死亡方式稱之為「無緣死」:失去與家族連結的「血緣」、與故鄉連結的「地緣」、與公司連結的「社緣」,針對此現象展開長期的專題報導並集結文章成書,去年六月台灣亦有中譯本發行。

個案一:

大森先生(原本被公告為姓名不詳),行旅死亡人,在承租公寓盤腿坐著死去,過了一個禮拜都沒有人發現,電視還開著、房間裡的燈還亮著。」NHK以此案為首,從公寓的承租合約開始獲得線索,展開鍥而不捨的追根行動。還在出生地故鄉的大森先生小學同學告知,大森先生曾結過婚有段美滿的人生,卻因當連帶保證人債務纏身而離婚,隻身離開故鄉,從此斷了與故鄉的連結。遠赴無人認識的東京打拼,放棄原有專業到中央廚房當二十年廚工,不曾遲到缺勤,晚年退休後失去與社會的連結,而最後成為無緣死的一員。

個案二:

常川先生生長於富裕之家,卻隨著家業破敗而一家離散,兄弟姊妹各奔東西,自此過著打零工漂泊不定的生活。後來入贅改姓組織家庭,但不幸離婚,直到最後一個工作從鷹架踏板跌落骨折,開始接受生活補助度日才不再移動,最後也在無人發現的情況下無緣死,其他親屬無人願意認領遺體。

在台灣,似曾相識的情節並不陌生。走訪一些街友們就能發現,許多人一開始也擁有正常人生,很可能只是過程中發生變故,不願拖累家人或被迫離開原居住地,明明有家人也選擇異鄉獨居的生活。

這其中不難發現,離婚與失業是人生變故重要轉折因素。離婚會導致日後親緣斷線的原因,與對方再婚後不便打擾、少子化(甚至無子)現象息息相關。自身核心家庭結構崩解,一旦父母過世、手足們亦各有家庭時,就容易獨居終老。另一個失業問題則與經濟發展與社會政策息息相關,不論是意外導致、或非結構性的失業,重返職場的機率極小,而收入不穩定時更難成家立業,也因此「無緣死」的恐懼,已悄悄地蔓延至三四十歲的單身不婚族身上。

除了追蹤已過世的往生者,NHK亦拍攝目前獨居者生活,忠實呈現獨居者的生活樣貌與心理狀態。「靜悄悄的社區、一個人的新年、只剩推銷員會打的電話、布滿灰塵也不想整理的家裡,堆積如山的罐頭食物……」這些奮力面對孤獨的不安,事實上在台灣的角落也默默發生著。

書中提及,在節目播出的當下亦同時開放留言版和推特,令人訝異的是一群「看見極限的三十歲年輕人」,紛紛留言表示自己內心對未來也充滿無緣死的恐懼。為此,NHK採訪一位三十來歲的丸子小姐,目前在東京是和出版社接案的自由工作者,單身時髦,常一個人吃飯,在都會過著獨居生活,只能頻繁地發推特喃喃自語,對她而言,推特的隻字片語像是「存在過的證據」。

雖然丸子小姐的父母依舊健在,但因為家鄉工作機會不好找,返鄉意願非常低落,但隻身離家獨居在外的背後,還有另一個重要的原因:「不想增添父母的煩惱」。「不想麻煩別人」、「不想給某某添煩惱」這兩句話,在書中不斷橫跨年齡世代重複出現,或許日本不願造成他人負擔的國情文化特別加重這種社會壓力,然而這樣的心情事實上早已不分國籍,悄悄地在世界各地的現代化社會蔓延開來。

「我不想麻煩別人」的背後,代表的是與他人僅有淺薄的交集,不具有信任和情感的基礎下,也許連生病需要協助就醫都不好意思開口;朋友間也因為可能對方有家庭不好頻繁打擾;親人間不想增添麻煩的說法則有更多深層意涵:也許包括兩代之間的愛恨情仇、自覺罪惡的辜負期待……,這些看似體貼他人的語句,其實反應出敏感的心理狀態,一切都是有跡可循。

本書也提到因應無緣社會到來而衍生出來的產業,包括:特殊清潔業、直葬業者、收無緣死骨灰的納骨堂、共同墓地或合葬的服務。隨著獨居者年齡不斷下降,相關非營利組織的會員人數也急遽攀升,成為另一種社會觀察指標。即將邁入超高齡化的台灣,卻還只停留在如何從銀髮族身上發財的產業思考,絲毫不察無緣社會的預兆和警訊,連福利尚稱完善的日本都面臨此現象,長照制度尚難產中的台灣,怎麼會有樂觀的理由?

開始盤點身旁的親友吧!哪些人可能需要陪伴、定期問候保持聯繫一下,突然消失匿跡了就多捎些關心,起碼我們能做到不讓人情淡薄,讓台灣人常掛在嘴邊的惜緣、結緣真正發生一些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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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為家庭主婦是最難的全職工作,所以只願意承認這個身分。2013年底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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