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興的匈牙利足球與絕望的台灣足球
在今年國際運動社會學年會於布達佩斯舉辦之際,有幸在歐洲盃期間造訪匈牙利這美麗的國度,親身感受歐洲無所不在的足球氛圍。
歐洲盃足球賽之所以引人入勝,除了場內球技是世界之最之外,場外各國間,多有著剪不斷理還亂的歷史愛恨情仇,新仇舊恨一併在球場上碰撞,更添球賽況味。奧地利與匈牙利,一百多年前的奧匈帝國哥倆好,如今卻在歐洲盃分組賽首輪就碰頭,匈牙利在以2:0獲勝之後,晉級的形式大好 。
1950年代,「強大的匈牙利人」(The Mighty Magyars)是世界足球的巔峰,英格蘭、巴西和烏拉圭都曾是他們的足下敗將,Puskás Ference(匈牙利人姓氏在前)就是其中的靈魂人物。然而,隨著1956年匈牙利人民起義抗共失敗之後,共產壓制更劇,黃金世代部分成員選擇客走他鄉,匈牙利人不再強大,黃金世代土崩瓦解,其中Puskás客居西班牙,加入皇家馬德里,終成一代大師,但匈牙利國家足球光芒不再,1966年之後的世界盃都乏善可陳,至於歐洲盃,今年才是繼1972年後,首度打入了會內賽。
緬懷匈牙利的足球光榮,正如同緬懷中華男足光榮一般,同樣發光於1950年代,中華隊在1954、1958連續兩屆亞運奪下足球金牌,匈牙利有著1954年世界盃亞軍見證其輝煌。兩段光榮時代都因為場外的政治因素逐漸黯淡,但隨著台灣足球沉淪深不見底,政府無聞問、足協持續秀下限,匈牙利近年卻是大張旗鼓,由政府全力投入,本屆歐洲盃無疑就是初步的成果發表會。
在研討會的最後一天,我們參訪了Puskás足球學院,除了隨處可見Puskás有形與無形的遺產之外,在正門口赫然看到匈牙利總理奧班(Orbán Viktor)的專屬停車位,這正標記了匈牙利政商與足球復興計畫背後傾軋的關係。奧班傾國之力設立Puskás足球學院,並毫不避諱地就設立在其家鄉Felcsúti,該學院的主場Pancho球場(Pancho是Puskás的外號)在2014年落成,短短幾年間,從這座球場工程到足壇變革,都有匈牙利執政黨及其工商界盟友的利益糾葛,奧班並運作由匈牙利首富Csányi Sándor入主匈牙利足協,以德國足球為師,大刀闊斧,大步邁向足球復興之路。
過去一年,對於台灣足球迷來說是難熬的一年,難熬,倒不全然只是因為排名已經創下新低,全世界第191名的難堪;或是在輸給柬埔寨之後,還要和東帝汶打亞洲盃「會外賽的會外賽的會外賽」的荒謬,真正難熬的是眼見2018世界盃會外賽前幾場賽事之後好不容易點燃希望的火苗,卻再度因為主事者種種作為而被狠狠踩熄,希望後的絕望,比從未有過希望更傷,尤其前後竟然只用不到一年的時間。
參訪Puskás足球學院之後,其實心情是複雜的,是身為運動社會學家與球迷雙重角色的掙扎,身為球迷,任誰都希望自己國家的運動興盛,但身為社會學家就必須質疑這樣的過程中,到底誰從中獲利了?與同會的匈牙利學者聊到,他們正憂心奧班傾其黨政商的影響力,點燃匈牙利足球的復興,但是不是因為足球發展起來了,就可以對其中利益糾葛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其實我想跟匈牙利的同僚說,他們還算是幸福的,畢竟他們還有身為球迷的喜悅與社會學家良知間的掙扎,反觀我們,搞不清楚主事者到底從中拿到了什麼樣了不起的好處,卻還一併把足球這美麗的遊戲,場內外都弄得如此汙穢不堪。這樣匈牙利人還不幸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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