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擬音》:閉上眼睛,發現新世界
電影與唱片的發明時間雖然相去不遠,但電影由於以影像作為最主要的傳播媒介,影像以外的各種聲音表現,諸如配樂、音效、配音等在大多數時候是擔任輔助影像的任務。因此,觀眾也會將較多的注意力集中在影像的表現上,對電影中的聲音僅處於被動的接收狀態。
《擬音》這部紀錄片,就是以台灣資深音效師胡定一先生為敘述梗概,兼論配樂、配音等其他聲音部門,述說電影中除去影像之外的所有聲音部門是如何製作並演進的。
胡定一先生是中影公司技訓班出身的音效師,擅長「擬音」,以各種各樣千奇百怪的雜物創造出電影中的音效,並以《稻草人》、《香蕉天堂》、《青春無悔》三度入圍金馬獎最佳錄音與最佳音效獎。
擬音是甚麼?
「擬音」(Foley),意指在電影後製過程中,將實地製造出的音效錄製下來,並配進電影畫面當中。
擬音有的時候是用接近實際操作的形式進行,例如腳步聲、喝水聲等,就是直接錄製在不同質地的地面上行走,以及拿一杯水來喝的聲音。但許多時候也必須發揮想像力去創造出難以實際操作的聲音,像是刀劍撞擊聲,通常必須尋找適合的鐵器而非真實刀劍來製作;或是木船、木箱、木門等木製物品的撞擊聲,也得到處搜尋質地接近的木片或是木塊才行。
更甚者,現實中不存在的物品發出的聲音,諸如太空船、機器人、雷射槍等,不但要憑空想像出適合的音效,同時還得貼近觀眾的想像。
最早的擬音需求是來自於早期電影拍攝無法同步收音,拍的時候只能拍影像回來,電影中需要的所有聲音,包括對白、環境音等各式音效都必須事後配製。
不過,即便在同步收音早已普及的今日,擬音的需求也並未消失,電影拍攝過程中,許多狀況依然需要事後製作音效。
像是在室外拍攝時,依環境的不同會有許多環境聲響,人聲車聲、蟲鳴鳥叫以及大量難以辨認的雜音。有的時候導演會希望保留這些環境聲響,營造真實與自然的氛圍。有的時候導演則會希望專注在某些特定的聲音上,讓這些聲音的存在更明顯,這就可能需要採用事後配上音效的方式始能達成。
另外,偶爾在畫面與鏡位的限制下,現場難以安排收音的器具,那麼也必須要藉助事後製作音效來解決聲音的不足。當然,對擬音的需求也存在拍攝現場的意外情況,如現場收音出現了瑕疵,這時也得藉由擬音來補救。在非現實的、科幻的、想像的場景中,擬音的重要性更是不言可喻。
擬音 A Foley Artist 電影預告
廣播劇、舞台劇與電影的音效
筆者曾經擔任廣播劇團的團員,廣播劇錄製過程中的音效製作也與電影的擬音高度相似。
以前警廣的錄音室裡有兩條不同材質的走道,分別是木製的與水泥製的,用來模擬走在不同材質地面上的腳步聲。當廣播劇演員圍在麥克風四周進行表演時,其他輪空的演員就會幫忙配合,「走」出腳步聲。
廣播劇演員在表演時也得同時操作一些會發出聲音的生活器具,像是碗筷杯盤、書本紙鈔、衣服背包等等。錄音室裡還有一間小房子,有鋁窗有木窗、有木門栓有喇叭鎖,還有六種不同的電鈴聲,都是在錄製廣播劇時必須同時操作的。
《擬音》電影中提到,台灣電影擬音發展的早期,主要是向舞台劇的現場音效取經。在聲音尚未數位化的當年,舞台劇演出的側台會有一塊用來製作音效的專屬區域,以鐵片彎曲模擬雷聲、拿篩子與豆子作出下雨的聲音等等。紀錄片中所提及的這些情景,都是我在孩提時於舞台劇後台親眼所見的熟悉記憶。
不過,舞台劇、廣播劇與電影的音效製作,還是有著細微的差異。
傳統舞台劇裡,戲劇發生在舞台上,距離觀眾有一段距離,又是現場演出,所以需要製作的音效通常是較大的環境聲響,所有與演員相關的零碎聲音都可以由演員的現場表演來處理。
廣播劇因為必須用聲音來表現一切戲劇元素,製作出的音效會比現實發生的聲音更為突出才能有效傳達訊息。許多在電影中用影像就能表達的,在廣播劇中,則是必須藉助台詞與音效來傳遞同樣的劇情。
而電影因為擁有影像,數位化的既有音效很可能不符合影像所呈現出的狀態,所以在創作音效時會比廣播劇來得限制更多,需求也更大,這也是擬音在舞台劇與廣播劇中漸漸為數位音效所取代,但在電影中依然必須存在的原因。
非爆雷,只是提醒
「擬音」不是只要能製作出聲音就可以了,擬音師必須擁有高度的聲音操作能力。電影中的聲音基本上都與劇情推進高度相關,因此在聲音的精準度上便顯得非常重要。尤其是與人有關的聲音,像是衣服摩擦的聲音、走路的腳步聲、開關門等動作發出的聲音,這些聲音都帶有情緒,是表演的一部分。擬音師在某方面與配音員相同,都是需要演技的聲音表演者,只是發出聲音的媒介不同而已。
《擬音》這部紀錄片其實只花了三分之一左右的片長在講「擬音」,片中以胡定一先生為經緯,同時追溯了電影配樂與電影配音的發展歷程,也花了一定篇幅描寫台灣電影的興衰史。
由於《擬音》的預告幾乎完全沒有提到電影中「擬音」以外的部分,看了片名與預告進戲院的觀眾,可能會覺得整部電影與預期中有所落差。但若是將《擬音》當作台灣電影發展下的一個註腳,這依然是相當有意義的一部紀錄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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