颱風假的媒體儀式:先集氣祈求再抓收操用的祭品

聯合新聞網 黃俊儒
圖/聯合報系資料照

老實說,如果不是因為這段期間有許多重大的社會新聞發生,說不定到今天,台灣媒體都還會討論這一次「颱風假」到底放得值不值的問題。

「颱風假該不該放?放得對不對?」如果你關心每一次颱風來襲後的新聞,就會發覺這是個老掉牙的假議題,有時候,我甚至覺得這已經成為颱風過後的必然儀式。反正媒體總是需要在事件的熱頭上,極其可能地用盡它所有的剩餘價值。

從過往媒體報導颱風來襲後的新聞手法來看,「災情」是其中的一項重要分水嶺。如果是「事後災情嚴重」的狀況,就一定要有人出來作為社會情緒宣洩的祭品,這個時候包括在防颱指揮中心打瞌睡的官員、颱風期間出國的地方父母官、救災遲到的公務員,都可能成為第一波受討伐的對象。

此時,這些不滿被媒體放大檢視的當事人,多數會再把矛頭指向氣象局的預報不準,像是「就是因為預報失準,所以我才會出國/吃大餐……」之類的說詞。過去就曾經發生過氣象局專業預報人員,因不滿自己盡忠職守地預報颱風動向,最後卻因政治因素遭監察院彈劾,並憤而辭職的案例。

另一種則是「事後災情不嚴重」的狀況,這個時候不管地方政府當時宣布放假的時間太早或太晚,媒體都可以採訪到氣急敗壞地去學校接小孩的家長,然後捕捉他們破口大罵的畫面。不然就是在事後討論氣象局的預報是不是失準,導致颱風假放得有些浮濫,或是訪問一些工商界大老,評論颱風假中「商業產值的災損」。

每一年的颱風季,我們都需要反覆地被這些相同的報導模式洗禮,為什麼好像過去的年代中,我們比較沒有在電視機前面共同集氣祈求這種颱風假小確幸的經驗呢?

如果不是24小時的新聞台從颱風形成到步步逼近的每個過程中,不斷透過密集的篇幅提醒、警戒、轟炸大家,我們有可能如此「重看」每一次的颱風嗎?加上近年來新媒體的興盛,這些訊息還會繼續外溢到各種社群網絡上,培養我們逐步醞釀這種「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心情。媒體的放大效果造就了大家心理的預期,就像打氣筒不斷把空氣送進氣球一樣,當氣撐飽的時候,我們不太能接受「啊!就這樣結束了?!」的心情,我們需要另一個媒體儀式的洗滌來讓這些狀況復歸平靜。

所以在媒體儀式即將收尾的後半段,找些閒雜人等或名嘴談談這次颱風預報準不準、颱風假對不對、父母官盡不盡責,就像是練瑜珈之後要收操一樣,只是例行公事,反正下次颱風來又會整套重新來過。像這次颱風剛過後,有位氣象專家指出這次颱風假放得過於寬鬆,經媒體報導後引起了宣然大波,各界討伐聲音不斷。其實,內容講得對不對已經是其次,但是剛好成為媒體現成的收操祭品卻是事實。

這個過程中,氣象局長講得最透徹了

颱風假不是科學問題,而是社會問題!

這種精準的詮釋大概也只有身在政府部門,需負責對每次重大氣候訊息發言,而且總是吃力不討好的人員,才能夠有如此確切的感受。依照台灣媒體的這種「打氣模式」,推估氣象局不被責難的機會很低,所以每當颱風季一來,多只能「挫咧等」,誰叫他們是公部門。

但是民眾呢?做好防颱準備、儲好戰備存糧,在媒體所製造的激情儀式下,保持心平氣和地,可以有僥倖的小期待,也可以有一起集氣的小確幸,但是該上的學、該上的班,就甘願地去吧。

黃俊儒

中正大學通識教育中心教授,「科學傳播教育研究室」工頭。長期關心科學傳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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