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倍旅行】辭職旅行不是問題,單一的價值觀才是

聯合新聞網 船橋彰
圖/stocksnap

前陣子,有位26歲的女孩辭掉工作旅行一年,經過媒體報導後,在PTT八卦版引起軒然大波,女孩瞬間成為眾矢之的,問她為什麼可以不用工作?旅行的錢哪來的?酸她因為是女生才能去旅行,因為男生有傳統社會壓力不可能一年不工作,甚至連人身攻擊都出現,最後則連男朋友都被挖出來當八卦材料了。BBS裡洋洋灑灑超過兩百篇的回文淹沒版面,一個喜歡旅行的女孩,一夜之間彷彿變成言行舉止必須被公開檢視的總統候選人。

這個女孩沒什麼特別,「26歲Gap year」一文平順正面,她也只是眾多喜歡旅行的台灣人之一,很多人比他玩更久、去更遠的地方、存款更少、更愛出鋒頭,而她也不是唯一被媒體報導的例子,許多人都有過暫時脫離正規人生軌道的經驗。顯然她並非是一個值得拿來討論的特例,會成為箭靶也只是一場意外,現在的網路論壇就是這樣,有人吐口水,大家就跟著吐,吐吐口水發洩一下也不用負責,在網路上跟著罵人簡單,但要自己找個對象來罵就要花點腦子。而每當女孩看不下去就出面回應,回應愈多就被攻擊得愈慘,女孩不明白她只是大家生活苦悶怨氣的出口,大家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她或者她的旅行,若翻譯成白話文就是:

X她X的,恁爸做的快要過勞死,憑什麼妳一年不用工作還在國外爽?

當女孩離職後旅行一年,引起鄉民興趣的不是「旅行」,也不是「離職」,而是「一年不工作」,旅行和離職這兩件事每個人都做過,但一年不工作對多數人來說就不簡單了,沒興趣的人覺得事不干己,有興趣的人可能開始羨慕或忌妒,羨慕的人想想自己有無可能也做得到,忌妒的人則挑人毛病、譴責她的不是,來安慰自己做不到才是合理的。

旅行就是一種活動,眾多生活樂趣之一,就跟爬山、釣魚、打麻將、練樂團、收集名牌包一樣,熱衷者變成興趣,狂熱者又進階視之為生活主體,更甚者成為人生信仰,每個人擇其所好,旅行一點都不特別,之所以旅行成為女孩被攻擊的標靶,問題出在多數台灣人「單一的人生價值觀」。為何儘管女孩旅行看到了多麼不一樣世界,對她影響有多大,她想分享給大家,大家卻一點興趣也沒有,但卻對「一年不工作」的前因後果像八卦誹聞一樣追著打?因為「單一價值觀」,因為「錢」,只有能賺錢的事才有意義,台灣人才有興趣。錢是目前多數台灣人用來衡量事物的唯一標準。

「旅行一年回來,收入有更好嗎?」→錢

「女生三十歲兩手空空找人嫁,男生三十歲兩手空空誰要嫁你?」→錢

「可以旅行一年,應該很有錢吧?」→錢

「原來背後有個小開男友才可以不工作吧?」→錢

「女生一年不工作就是充實自己,男生一年不工作就是撿角!」→錢

似乎整個事件圍繞在性別差異、社會責任和經濟能力論戰,但其實將所有的質疑往下延伸,就只為了印證唯一的中心德目「賺錢是生活存在的唯一目的,旅行是錢太多的人才做的事。」但事實上,出發旅行的人可能回來後一塊錢都沒了,甚至還不知道路上盤纏在哪就出發了,而年薪百萬以上的人卻可能鮮少盡情享受旅行。

我們從小到大就接受以錢為準的「單一價值觀」教育,愈小學英文愈早增加競爭力,遷進明星學區念好小學、好國中、考上明星高中,念大學選未來工作收入最高的科系,買房考慮增值空間容不容易脫手,臉書老愛轉發馬雲的致富之道,只要好好乖乖聽話認真念書別想太多不是太聰明也可以當上總統,任何的人生準備都只為了賺更多錢,當然我們只配擁有「單一價值觀」。很多人覺得辭職旅行的人很有勇氣,這裡所說的並非面對旅途險惡的勇氣,而是指回來後不知道工作在哪、薪水在哪的勇氣,總歸還是回到了錢的問題。

在出國機票可能比高鐵便宜、一晚住宿可能比一頓晚餐便宜的今天,旅行早就不是一件遙不可及的奢侈娛樂。假設旅行一年的花費約台幣30至50萬,大約一輛便宜房車的價位,但「單一價值觀」卻有著明顯的正確性指涉,花這些錢來旅行一年是奢侈的行為,買一輛車則是普遍合理的消費,多數人都會選擇買一輛車,但又有誰能說,旅行一年和買台車何者比較有意義或收穫呢?又何以一段婚姻、孩子、車、房,又該排在比旅行前面的順位?老婆小孩車子房子才是真正昂貴的東西,很多人都買了,卻說愛旅行的人很有錢?其實他們只是沒買不需要的東西,把錢拿來旅行而已。男性酸民口中的社會責任更是單一價值觀的一部分,妻子車房都是自願搶著拿來壓在肩膀上的,不能牽拖別人。

若把人生縮短成一天來看,一年離職的Gap Year只是一場午睡罷了,女孩睡醒了跟大家說她做了一場美夢,下午可以更有力氣工作,但怕被扣薪水而不敢午睡的同事們卻把她罵個半死,還說一定是她有特權才能午睡。因為同事都習慣吃自助餐便當,所以女孩午餐買了漢堡吃,便被同事說她一定是很有錢才能吃漢堡,難道同事不知道現在麥當勞只要50元就能銅板輕鬆點?

旅行不是生命困頓的萬靈丹,旅行回來也可能甚麼都沒變,去旅行就像你買任何東西一樣要花錢,去旅行就像你做任何事一樣要花時間,旅行只是生活的千萬種組成選擇之一。喜歡旅行的人沒什麼,只是樂於期待任何不一樣的可能性,無論好或壞,可能是風景或樂趣,可能是價值觀或人生,跟存款多少沒有絕對關係。喜歡旅行不會讓你賺更多錢,離職旅行回來的生活不一定會更好或更壞,但去旅行會強迫讓你遇見不同價值觀的人事地物,旅行絕對是破除單一價值觀的最好方法,讓你嘗試用錢以外的單位來衡量萬物,以及你剩下的人生。

當然,破除單一的人生價值觀,也不會讓你賺更多錢。

船橋彰

摩羯座台南人大叔,讀完美術系和建築碩士後短暫待過核彈型爆肝事務所,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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