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在地到國際:2019技職五大議題,政府準備好了嗎?
技職作為培育台灣百工百業人才的重要議題,如何精進與優化,面對即將到來的2020年總統大選,技職議題勢必是各界關注的焦點,也是檢視相關政策的重要時刻。
可惜的是,往往社會對該議題的討論經常停留在「家長價值觀」、「學用落差」、「經費分配」與「升學率與就業率」層次,較少基於台灣技職現有結構下,討論如何務實地跨出下一步。所以當技職相關法規、政策變動時,鮮少被大眾注意到;甚或當政治人物講空話時,民眾也難以辨別其中的虛與實。
以下,本文將提出五個2019年技職重要議題,無論未來將歷經多大幅度的變動,是否朝著專業與良善的方向發展,都應接受大眾的監督與檢視。
議題一:《技職法》窒礙難行,立法院下兩會期恐修法
說來無奈,國內多年來技職教育因追逐國際量化指標,過度向學術靠攏,形成「去技術化」的現象,加上教學現場也從單位行業走向群集的辦學方向、升學制度無法落實實務選才,導致技職教育走向考試領導教學,失去過去人民心中「五專榮光」的地位。
不過,這一切有了轉機。讓技職教育具備主體性的《技術及職業教育法》,研議近30年,終於在2014年底三讀通過,技職教育不再僅受《大學法》框架限制,更規範了許多有助於結構性改善的措施。比方該法要求國中小展開職業試探,幫助不同階段學生有多方探索機會;規範技職專業教師須具備業界經驗,加強產學連結;或是中央設立行政院層級技職教育審議會,跨部會制定技職政策發展,該法也要求地方政府的技職教育執行狀況定期匯報給教育部。
但事情並沒如此順利,以《技職法》第25、26條為例,前者規範新任技職校院的專業科目教師須具備至少1年的業界工作經驗,後者則是任教每滿6年至少要到相關產業研習半年,實務上遇到許多困難。包含工作經驗採認、教育現場的人力調度、師培生的權益衝擊、教師去業界期間是否符合業界生產線上的利益等。即使相關子法、配套出來,仍然難以止住對修法疑慮的聲浪。立委張廖萬堅提案將「技職校院」修為「技專校院」,意指技術型高中教師將不再被硬性要求,目前該修法停留在一讀階段。
又以《技職法》第24條為例,要求高中以下教育學程課程應包括職業、生涯相關等必修學分,但實施起來並不易,主要是負責教授師培生課程的教授們不知如何教起,也在相關規範中做了妥協與變通。
但需強調的是,《技職法》仍然有許多價值存在,只是今年作為總統大選的前一年,各項議題政策勢必面臨「政治化」的挑戰,《技職法》將面臨何種攻防,接下來的兩個立法院會期,關心技職教育的人必須嚴加看管,以防政策美意淪為政治鬥爭下的祭品。
議題二:18歲先就業教育儲蓄政策,將被放大檢視成效
說到大選,恐怕已有許多人磨刀霍霍準備對蔡政府的「青年教育與就業儲蓄帳戶方案」開刀了。面對台灣傳統升學主義,以及少子化後競爭激烈的私校招生市場,教育部要在這大環境下,引導18歲高三畢業生,能在升大學前願意先去職場工作2-3年,即使政府拋出每月薪資外多補貼1萬塊,以及各種升學管道上的配套誘因,然而就實際結果來看,成效並不大。
以帳面成績來說,在原訂每年5千人目標下,106年度僅有744人參加、107年度則是791人,並在108年度將目標下修到1500人。這不全怪教育部,畢竟「優質職缺」是現實,這也不是盤點職缺的勞動部跟各部會要就生得出來的,是台灣原本職場環境便是如此。此外,往往職缺的工作地點與學生居住地不在同一地,要做一個「延伸到職場」的教育政策,實在是難!目前此項政策已試行三年,成效結果有目共睹,相關部分是否需檢討修正,甚或設下停損點,預防政策美意成為無效執行,需要主責單位認真思考。
議題三:技高15群課綱公告 課程落實成最大挑戰
說到2018年教育重點議題,108新課綱絕對名列前茅。課綱、領綱及教學內容是課程最重要的三個要件,尤其這次技術型高中(即高職)強調的技能領域課程,想擺脫過去單一科別的僵化學習,同一群類的不同科別發展共同實習課程,讓學生真正擺脫過去單位行業的單一技術學習,轉向跨科、跨領域的技能學習者。
然而,課綱審議過程,高職遠比高中教學內容複雜許多,光是出版業者能否跟上技高新課綱的步伐與理念、教育現場的老師是否有能力執行並落實教學,目前都還是問號。
新課綱好不容易在2018年底陸續審完並公告,但有報導指出,為了趕上2019年9月首屆上路,壓縮了教科書編寫到修訂的時間,讓第一線的出版社反應不及,引發抗議。
李懿芳、胡茹萍與田振榮等技職學者也指出,課綱要轉化成教科書階段,就面臨許多挑戰,包括出版業者編輯能否掌握新課綱技能領域精髓、教科書編輯時程壓力、編輯內容如何契合各校機台條件等,可見這真的是個問題。
更不用說課審大會第100次會議決議,要求教育部在一年內提出群科歸屬對照表,那又是另一個多層次的複雜性問題了,隨後還有技專考招微調、設備更新維護等議題連動著。
議題四:上路頻頻遇阻的實作評量 終將一戰
說到課綱落實議題,很多人還不知「實作評量」的輕重。實作評量,是教育部近年開始建制的一套檢測全國高職生實習狀況的綜合性評量,讓技術型高中的學力品管不再過度依賴勞動部技術士證,而是基於新課綱技能學習的檢測評量。
為何不想過度依賴技術士證?絕對不是技術士證不好,而是兩者本質不同。勞動部辦理技術士證的目標群眾應是勞工,體制上是以產業職種為分類,但教育部的高職生卻是以學群為分類,彼此分類不同,教學內容的縱深不同,導致升學制度設計、教學現場落實遇上許多難處。
實作評量的初衷主要想解決兩個問題,第一是技專考招過去為人詬病的實務選才,第二是高職教學現場「基於課綱教學而非技術士證主導教學」的生態。關於技術士證主導教學的問題,自從當年行政院力推之下,勢力逐漸進入技職校院中,並成為大眾眼中,考到乙級技術士證幾乎等同技職教育辦學成效,卻也造成了部分職校將技術士證化扭曲、利益裙帶化,技術士證也很無奈的被輿論污名化,淪為多輸的局面。
教育部喊推實作評量,就能夠讓職校基層多年來與技術士證的共生結構改變,立竿見影?技職師生就會以實作評量為主、技術士證為輔?不,事實上實作評量的推行過程面對不小的反對聲浪。全教總多次公開表示,反對教育部初期規劃的實作評量,擔心該構想與執行面淪為疊床架屋,「成為另一套職校現場的技術士證」。再者,面對技術士證制度、經濟部產業人才能力鑑定(iPAS)、勞動部職能導向課程品管(iCAP)等能力鑑定制度,難以說服技職圈全面轉向,以實作評量為主。
實作評量或許不至於夭折,但勢必會面臨角色扮演的調整,將是接下來專業人士、組織必定著眼的議題之一。
議題五:列強崛起的國際技能競賽 台灣如何脫穎而出?
勞動部在技職校院的影響力,不只技術士證,還有技能競賽。一個全國性,每年約3千人參與的各技能領域競賽,並且每兩年選拔一次代表台灣(國際上稱中華台北),參加擁有80會員國的國際技能組織(WorldSkills International,WSI)所舉辦的國際技能競賽(WorldSkills Competitions),國際勢力版圖正在劇烈變動中。
在WSI策略下,競爭的會員國數量逐漸增長,各會員國的競爭力也在提升,其中以俄羅斯、中國近年展現的實力最為人警戒,即使1970年即加入WSI的台灣擁有資深地位,也深刻感受到各國列強崛起的壓力。
俄羅斯靠著清楚的國家層級策略、扎實的基層技能培訓動員方式,擴大參與技能學習的青年人數,從過去不曾拿過一面獎牌,甚至在2015年第43屆國際賽僅6個優勝獎,卻在上(44)屆奪下6金4銀1銅21優勝,成績超越台灣的4金1銀5銅27優勝。不只如此,在剛結束的2018年歐洲技能競賽(EuroSkills 2018),俄羅斯更勇奪第一名,力壓奧地利、法國、匈牙利與德國等技能列強。今(2019)年國際技能競賽主辦國即為俄羅斯,不敢想像到時成績如何飆漲。
另一個國際賽黑馬,中國,2011年開始參賽,2015年迅速爬上世界第五,2017年奪下世界第一寶座,那五星旗揮舞在國際賽舞台中的畫面,令人難忘。面對這樣狼性十足的超趕,雖說各國早有預期,卻也激起防備心。多國裁判長對我說,中國在技能培訓以極端軍事化訓練,加上銀彈攻勢,是短時間崛起的主因。
這種策略台灣學不來,也不該學習,畢竟WSI的宗旨是透過技能促進更多青年參與技能訓練,所以比起競賽成績,有台灣更應該留意的事:俄羅斯主辦國際賽之後,中國將接著主辦2021年國際賽,加上原本擔任國際組織副會長的勞動部次長林三貴,副會長任期只到2020年,少了台灣人在國際組織中扮演關鍵角色,加上近年兩岸關係惡化、中國領導人習近平頻頻展現統一台灣的決心與政治動作,2021年舉辦在中國上海的國際賽,可以預期的是,台灣恐怕不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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