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物保護」和「外勞」是兩回事嗎? 動保運動的幾點再思考 | 徐沛然 | 鳴人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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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物保護」和「外勞」是兩回事嗎? 動保運動的幾點再思考

一種動物是有益還是有害,該照顧還是該殺,都是取決於該動物跟人類社會的關係,而不是在個人好惡的層次。 圖/聯合報系資料圖庫
一種動物是有益還是有害,該照顧還是該殺,都是取決於該動物跟人類社會的關係,而不是在個人好惡的層次。 圖/聯合報系資料圖庫

先來談談動物倫理吧。事實上,動物保護或動物福利的倫理基礎就是以人類社會做為標準。一種動物是有益還是有害,該照顧還是該殺,都是取決於該動物跟人類社會的關係,而不是在個人好惡的層次。因此,宣稱「尊重所有生命」並不是一種有意義的說法。因為對人類社會而言,有些生物確實比其他生物更該死。例如為了遏止登革熱的疫情而大肆撲殺蚊蟲。恐怕不會有人出來反對虐殺蚊蟲吧?

同時,人類也依照對動物的親疏遠近、智能高低或是稀少程度等因素,為動物設定了不同的階層。關係或生物系譜上越親近的,智力越高等的,我們就會越能夠對其展現所謂的「慈悲」、「同情」。所以看到貓狗遭「虐殺」或「食用」,才會引發這麼強烈的負面情緒和反應。相對之下,殺雞殺魚就容易接受許多。同時,一隻鯨魚死亡,跟一隻沙丁魚死亡,受到的關注也會是天差地別。

以個人而言,當然可以有各種道德標準,例如秉持「所有生物皆平等」的理念,並具體實踐,這沒什麼問題。但在社會的層次,這個標準並不那麼容易變動。因為在一個社會當中,人跟動物的關係是鑲嵌在其社會結構中,甚至是生產關係裡。例如古代的中國,牛是重要的生產工具,所以一般人是不能隨便殺牛甚至吃牛肉的。在脫離農耕社會,以及機器逐漸取代牛隻之後,牛就由生產工具轉變為提供蛋白質的經濟動物,這就是動物倫理的社會基礎。反過來說,當我們希望改變人跟動物的關係時,我們就得透過分析,找到支持這種關係的社會基礎,並從中著手。

因此,我想再談回動物保護運動本身。作為一個運動(如果能稱之為運動的話),當前的動物保護運動需要建立自身的政治綱領。我這邊所謂的政治綱領並不是指應該支持什麼候選人,或是動物保護該如何立法的問題。政治綱領指的是,一個運動需要對當前社會提出自己的分析,並在這個分析之上找出解答或方向,依此建立運動的短中長期目標,並說服更多人一起參與推進運動。

例如,在當前社會中,動物跟人類的關係為何?有什麼問題?是什麼原因造成的?該如何改變?最終想要達到怎樣的狀態?如果所謂的動物保護,僅不斷地聚焦在救援照顧可憐貓狗,而沒有這些提問跟思考,那麼就不可能更基本地改變社會對待動物的方式。

為什麼「動物保護」和「移工」,必然是兩個相互對立的領域? 圖/聯合報系資料圖庫
為什麼「動物保護」和「移工」,必然是兩個相互對立的領域? 圖/聯合報系資料圖庫

舉例來說,如果我們從對資本主義的批判著手,就會看到不管是經濟動物或是同伴動物,在這資本主義社會下都被當作商品生產跟販售。因此牠們不幸的遭遇跟處境,就會相當程度來自於資本主義的運作邏輯,包括大量生產、壓低成本,鼓勵消費等等。如果從這個面向來分析動物繁殖場,或是所謂的不人道飼養及屠宰存在的基礎。結論就不會只是導向動物好可憐,商人好黑心,政府要執法而已。而會思考如何更徹底地改變這種關係。

甚至談得更遠一點,一個非資本主義社會,既然有不同於資本主義社會的生產關係,以及政治結構,那麼當中的動物和人的關係又會是怎樣?會更好嗎?該如何往這樣的社會邁進?

這麼一想,也許最一開始的問題就不應該是問「動保人士」和「外勞」為什麼不能夠「互相理解」、「互相包容」?而是更根本地指出,為什麼「動物保護」和「移工」,必然是兩個相互對立的領域?在前述的分析面向上,動物與移工同樣在資本運作中受剝削與壓迫,他們是否能納入同一個運動的議程當中?動保團體跟移工團體是否有進一步攜手合作的可能?

這些思考有助於深化運動的內涵、指引運動的方向,甚至擴大運動的連結層面。我們還可以再想想,不僅勞工運動,動物保護可以跟性別運動、環境運動等等其他既有的運動擦出怎樣的火花?例如,我們可能不知道全球氣候變遷將會造成多少生物死亡?因為我們關心動物的視野並未延伸至此。然而,這對動物保護運動來說不重要嗎?氣候變遷僅僅是環境議題嗎?

人們總是傾向只關注到眼前的問題,而忽略更深層,規模更大的因素。除了道德勸說之外,動物保護運動需要更嚴肅地思考,以建立運動的政治綱領,進一步以行動打造出讓主張的動物倫理得以運作的社會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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