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筆從戎高材生變首位投共軍官：抱著四顆籃球游到對岸的林毅夫

（※ 文：林宜蘭，鳴人堂特約編輯）

日前陸軍金門防衛司令部二膽島陳姓上兵游到中國廈門的事件，成為國防部與陸委會的燙手山芋。陳兵「逃兵」動機未明，根據立委陳玉珍與家屬取得的說法，陳員漂流至對岸投敵理由不大，可能與私人因素有關。但無論投敵與否，依據《陸海空軍刑法》，陳員都有需負的相應刑責。這起事件，也不禁令人想起在戒嚴時期，中華民國首位泅泳對岸投共的軍人——林毅夫。

「抱著四顆籃球游到對岸的軍人」

林毅夫原名林正義，後改名為林正誼，投共後又改名為林毅夫，1952年出生於宜蘭。林毅夫大學就讀台大農學院，當時台灣遭遇退出聯合國，當時的他就熱衷投入政治運動，倡議「反對共匪混入聯合國」。

1971年，林毅夫大一進入成功嶺受訓後，向上級表達自願投筆從戎，不回台大就讀。在當時「來來來，來台大；去去去，去美國」的環境氣氛下，有台大生願意放棄前程、為國從軍，因而受到媒體大幅報導，本省籍的高知識分子林正義，一時間成為媒體寵兒。

林毅夫從軍後選擇陸軍官校就讀，畢業後，遇上時任行政院長蔣經國的「催台青」政策，在身分正確與成績優秀的資格下，可帶軍職與享有公費進入政治大學企管所就讀，並於1978年畢業。1979年，美國與中國建交，中共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同時間發表《告台灣同胞書》，呼籲結束兩岸軍事對峙，中國國防部部長徐向前發表結束自1958年開始，「單打雙不打」砲擊金門群島的聲明。

1979年2月中旬，林毅夫任職金防部284師馬山連連長。由於馬山位在金門主島東北角，距廈門2,300公尺、退潮時僅剩1,700公尺，可謂台灣國軍最前線，不僅可看出軍方對林毅夫的栽培之意，也對他的能力予以厚望。同年5月，林毅夫攜帶軍籍證明及有關資料泅泳至廈門投共。由於事涉敏感，軍方對昔日愈加栽培的軍中明日之星行蹤三緘其口，一年後對外宣告林正誼死亡，並給予家屬撫卹慰問金，殊不知，林正誼在叛逃不久後，即藉在日本的表哥轉達家書向家屬表達人在對岸的事實。

林毅夫在2013年於中國受訪時談到自己回鄉心切，其中說道「因為我受到影響的人，我記得應該是沒有，我來大陸之後，二十多年，大家都不知道我在大陸，也是有原因的。」但他叛逃當時的營長，也是中華民國前國防部長高華柱就曾向《中國時報》表示，以國家立場完全無法原諒林毅夫的叛逃行為。

由於林投共後中共並未對外宣傳，當時軍隊派他通知懷有身孕的林妻陳雲英，因此國家一直認為林毅夫是墜海身亡。雖未有同袍受到懲處，但也衝擊到軍中拔擢其他本省菁英的想法，其中像是同樣從台大從軍，官拜至上校的陳憲良因而被列為考管許久。

二十年後外界終於得知林毅夫真正行蹤，在兩岸局勢緊張的戒嚴時期，順利叛逃在外界眼光是不可思議、嘖嘖稱奇，因而外傳林毅夫是「抱著四顆籃球游泳到對岸」成為都市傳言，但都遭到林毅夫否認。林毅夫本人也否認帶有機密文件至對岸。

返鄉夢難，林毅夫不悔決定：「國民黨對我只是利用」

林毅夫在投共後，受北京大學收留持續學業，並獲當局派往美國芝加哥大學攻讀經濟學博士學位，是中國改革開放後首批留學生。林毅夫的妻子陳雲英於1983年向中華民國申請留學，與丈夫在美國團聚，後在喬治華盛頓大學取得教育學博士，夫婦倆在1987年定居北京。

林毅夫回中國不久後，在北大創立中國經濟研究中心，提出許多對中國經濟政策具有關鍵性的建言，為中國智庫的關鍵人物。2008年6月任職世界銀行（The World Bank）高級副行長兼首席經濟學家，成為世界銀行史上首位開發中國家的首席經濟學家。帶著開發中國家的經驗，林毅夫提出「新結構經濟學」學說，並在北大開設研究院推動他的經濟學說。

林毅夫投共時正逢中國改革開放時期，夫婦回中國後，對國家發展都佔有一席之地。林毅夫任全國政協常委、北京大學新結構經濟學研究院院長；其妻陳雲英隨丈夫赴中時，是中國第一位教育學博士，專注在特殊教育議題，推動許多重要特殊教育改革，並選為第十屆、第十三屆全國人大代表。

2002年陳水扁總統任內，因林毅夫父親在宜蘭老家過世，民進黨籍立委蔡同榮向政府陳情希望陸委會與國防部能讓林毅夫基於人道立場回台奔喪，不約而同藍綠與民間也陸續有聲音表示希望政府予以特赦。

根據《陸海空軍刑法》第24條「投敵者，處死刑、無期徒刑或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林毅夫在2002年正式受到通緝，即便陸委會與移民署可核發相關入境證件，但林毅夫入境後將會依通緝犯立即受逮捕，無法出境，多年來林家不斷領有的撫卹金也會同時被政府追回，是否讓林毅夫回台，民間看法兩極。奔喪爭議最後，林毅夫無法順利成行，由妻子陳雲英代為返台奔喪。

林毅夫在中國和世界經濟學界的高成就，與他在中華民國叛逃、受通緝的形象反差甚大，他在家書中說道，「國民黨對我只是利用，而不是真正的培養；現在這邊則是真正重視我，培養我。」他受台灣媒體《新新聞》訪問時表示，「台灣老是拿我當宣傳，但名跟實之間總是會有差距。我覺得最重要的是，能不能按照我自己想的，讓自己能成長，能對社會做貢獻。大陸對我的發展很尊重。」

林毅夫在接受訪問時，不時也會用台語向台灣方面喊話回鄉心情炙熱，「跟我講話，大家一聽都知道我是台灣人，對不對？我要回去的心情就是這樣。不管我是在大陸，不管我是在美國，不管我是在世界哪個地方，我想到的，都是我們台灣的事情。」「大陸經濟是很有可為，充分利用它現在有的優勢，然後繼續保持高速的增長。」此時突然又以台語提到，「我講過，經濟輸人，樣樣都輸人。台灣經濟絕對不能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