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疫苗爭奪戰（九）：有批中俄疫苗好有用？匈牙利「東西疫苗」之爭

五月底匈牙利外長受邀出訪中國，除了重申「匈中友好」外，也聲稱在匈國即將落成的疫苗工廠裡，將引進中國國藥技術：首先是疫苗裝瓶，接著可能會進行完整製造過程，順利的話，到2022年底便可自給自足。之後，匈牙利宣布和俄國正在談判，有機會在匈國生產Sputnik V疫苗。

幾乎同時，身為歐盟一員的匈牙利宣布退出集團採購新協議，也就是不會再透過歐盟購入輝瑞／BioNTech疫苗。這是輝瑞／BioNTech與歐盟簽訂的第三份協議，預計在2023年前提供18億劑，但匈牙利此舉表達對輝瑞疫苗沒興趣，因為它已經使用東方（即中國與俄國）疫苗，且認為供應無虞。

這兩件事顯示匈牙利正在走向和歐盟夥伴不同的路，歐盟雖沒有強制規定成員統一使用疫苗，但歐洲藥品管理局（EMA）迄今尚未核准中國和俄國疫苗，匈牙利等於公然挑戰歐盟。也因為對疫苗的認知不同，匈牙利的奧爾班政府在國內引起批評聲浪，更和歐盟起了口角衝突。

在匈牙利引起爭議的中俄疫苗

正如塞爾維亞的說法，奧爾班政府同樣以「疫苗沒有意識形態或地緣政治」為由，大量接受東方疫苗。奧爾班更嚴詞批判，歐盟搞砸了疫苗分配，有些國家越拿越多，有些卻越來越少，若非從中國與俄國訂購疫苗，匈牙利就完蛋了。

據公開資訊，到五月底匈國共進口450萬劑中國國藥疫苗，使用150萬劑、進口350萬劑輝瑞疫苗，使用330萬劑，進口Sputnik V 200萬劑，使用比例和其他品牌差不多，大概在30到40萬劑之間。

因為廣納各種疫苗，讓匈牙利的接種率超過五成、完全接種率也達到四成多，在歐盟名列前茅。近來奧爾班政府甚至有餘力襄助外國，如贈送10萬劑AZ疫苗給非洲的維德角、4萬1千劑輝瑞疫苗給捷克，展現出疫苗外交的自信。

然而，奧爾班政府一開始為了引進中國和俄國疫苗，不惜表示它們比西方疫苗更有效，引發了匈國科學家和醫界人士的抗議。反對黨民主聯盟（DK）更宣稱，使用未經歐盟授權的疫苗是人體實驗；奧爾班政府則發起宣傳反擊，抨擊DK將疫苗「政治化」，若有人民受其「蠱惑」而不願接種導致喪命，反對黨必須負責。

此外，匈國內部也對中國疫苗採購合約的透明度以及高價提出質疑。相較於輝瑞疫苗含稅價約為一劑17歐元，國藥則是31.5歐元，由於匈牙利是透過第三方Danubia Pharma採購，合約為500萬劑，比輝瑞等多出許多，但價格居高不下，被批評有圖利廠商的貪腐行為。

論者指出，若論保護力，國藥疫苗和AZ疫苗相當，大約在七成之間，但AZ大約只要3.5歐元，因此質疑為何要花大錢在類似產品上。也有人發現，Sputnik V一劑售價約為7.5歐元，雖然沒有透過第三方，然而匈國卻花了16.7歐元，批評政府的採購能力出了問題。

針對外界質疑，奧爾班政府表示已公開和中國與俄國合約，一切攤在陽光底下，沒有甚麼可疑之處。反而是歐盟採購的AZ或輝瑞合約，價格尚未公布，要求歐盟公開對質，平息外界對價格的疑慮，歐盟則回應只有當合約方——也就是輝瑞等公司同意時，才能公開合約價。

辯解不清的奧爾班政府

為了辯護購買東方疫苗的正當性，奧爾班政府特別在四月發布一份數據表格，細分各種疫苗接種兩次後的感染和死亡人數。結果顯示，接種輝瑞疫苗後仍被感染人數較國藥多兩倍，在預防死亡上表現最差，而Sputnik V則在各方面表現最好，甚至超過莫德納。

奧爾班政府的說詞旋即被專家駁斥，因為輝瑞疫苗一直被用於匈牙利年長的慢性病患者，這類年齡組本來就比較容易被感染、也更容易致死；Sputnik V和國藥疫苗的接種者，則是以沒有嚴重疾病的年輕族群為主。至於近來傳出巴林要為施打國藥疫苗者提供第三針，且用輝瑞替代，奧爾班政府則表示沒有此種考量。

也有專家強調，每種疫苗都具效果，施打的範圍越多才有可能達到集體免疫。到六月中為止，匈牙利的感染率已見下降，每天約新增200名確診者，被認為是第三波高峰結束，接種疫苗的人都可獲得證明，允許進入餐廳、健身房等設施，重啟內需經濟。

另一方面，歐盟也打算放寬邊境管制，逐步恢復大流行前的狀況。歐洲議會通過了數位綠色證書（green certificate）法案，從今年7月1日生效為期一年，只要接種疫苗的人、或提出COVID-19陰性證明、或曾經罹患新冠肺炎康復者，就可得到個別證書免除入境的檢疫和隔離措施。

同時為了減輕各國在大流行期間以鄰為壑的局勢，歐盟還達成一項協議，除非出現急遽上升的感染率，否則要求各國不得以檢疫為難持有綠色證書者。歐盟並承諾緊急撥款一億歐元，用於購買COVID-19測試盒，希望可解決接種EMA批准疫苗者的問題，但何種條件可獲得免費測試則尚未明確。

不過，歐盟將允許入境免檢疫的權力下放各國，讓各國可在維護公共衛生的必要情況下，對特定者實施例如強迫隔離等限制。這項措施引起匈國熱議，奧爾班政府表示匈牙利不會拒絕擁有歐盟綠色證書者，也希望歐盟不要排斥匈國人。

對此，反對黨DK則呼籲歐盟，不要因為奧爾班政府的錯誤而懲罰匈國公民。DK議員還表示，接種國藥或Sputnik V的匈牙利人，現在每次出國可能都要進行PCR測試，將使旅行變得昂貴且費時，因此，檢測費用應該由政府負責。

另外，DK要求奧爾班政府為誤導公眾道歉，因為政府曾強調接種中國或俄國疫苗的人也可以通行無阻。奧爾班政府則回應這些人編造與傳播假新聞，內閣官員並強調歐盟會接受所有疫苗，但事實上，歐盟只宣布承認莫德納等四種西方疫苗。

歐盟將因疫苗分成「西方」與「中俄」？

為了解決通行問題，奧爾班政府隨即表示正在不斷進行雙邊協議，匈牙利人目前已可自由進出克羅埃西亞等十餘國。像是匈國與羅馬尼亞雖有協定，但羅馬尼亞要求必須要有兩劑接種，或是旅行前三天PCR檢測呈陰性者才能入境，這與奧爾班政府宣稱只要有一劑的免疫證書便可自由無阻不符。

無論如何，身為歐盟27國一員的匈牙利，現在卻必須透過雙邊管道，才能自由入境會員國，這種窘境透露出世界將被疫苗區分為西方與中俄兩大塊。正如本次G7峰會後，七國衛生部長同意訂定國際標準，在通過嚴格審查疫苗的國家間，建立互通的免疫護照，與中俄等國勢必更難往來。

更糟糕的是，新冠病毒變種越來越難纏，國藥疫苗逐漸失去保護力，接種者可能需要施打三劑以上。匈牙利目前並未鬆口是否會對國藥接種者施打第三劑，若其遊客前往捷克等國，而遇上來自其他西方國家的旅客，等於是允許不符合西方疫苗標準的人「共處一國」，不啻是製造防疫破口。由此估計，匈國想要恢復過往自由之路恐怕還很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