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事沙漠的金融綠洲：加密貨幣為何躍升成為俄烏大戰的關鍵角色？

隨著俄羅斯入侵烏克蘭，美歐等西方盟友除了提供烏克蘭軍事與外交支援外，對俄國也展開了一系列的制裁，包括進出口禁令、限制資金流動、限制銀行帳戶、國際資本和支付市場的准入等。這些制裁旨在減少俄國的戰爭經費，並藉此施壓其國內政治經濟，試圖影響普丁政權的決策。

此次西方不只祭出傳統的金融制裁，如切斷俄羅斯銀行與環球銀行金融電信協會（SWIFT）的聯繫，在嶄新的加密貨幣領域同樣不手軟。首先是瑞士在3月初開了第一槍，凍結俄羅斯公民和企業在瑞士境內持有的加密資產，跟著新加坡、歐盟、G7也紛紛執行禁令，進一步將俄羅斯與全球金融體系隔離。

加密貨幣對俄烏兩國的重大影響

據俄國統計，其國民擁有超過兩千億美元的加密貨幣，約占全球加密資產總額12%。俄國也是採礦大國，在比特幣開採排行全球第三，僅次於美國和哈薩克，而依照2021年的一份統計，俄國在加密貨幣採用率方面，是世界第18位，不難理解俄國人對加密貨幣的興趣。

有區塊鏈分析機構調查，自美歐施行制裁以來，俄國盧布兌換比特幣或穩定幣的比例大增，顯示俄國人正嘗試繞過資本管制，轉換加密貨幣以逃離貶值的盧布。對此普丁政權了然於心，早在戰前，俄國就針對加密貨幣的管制進行討論，央行的態度是全面禁止，財政部的態度則是立法監管，雙方南轅北轍。

原本普丁的立場偏向於財政部，主張規範市場，並贊成將閒置能源投入挖礦，不過目前俄國的目標應是要控制資本外逃。有趣的是，4月中一度傳言俄國國會將批准財政部的加密貨幣法律草案，但迄今尚未獲得證實，更有可能是央行打算推出數位盧布以規避歐美制裁。

另一方面，數位貨幣對烏克蘭則起了莫大功效，儼然成為戰時的救急通貨。就在俄羅斯於2月底入侵烏克蘭後，烏克蘭總統澤倫斯基宣佈戒嚴，中央銀行暫停了大部分貨幣交易，並凍結赫里夫尼亞（hryvnia）的官方匯率，也禁止以赫里夫尼亞購買數位貨幣，都是為了防止資產外流。

不過，烏克蘭向來了解加密貨幣的益處，澤倫斯基政府很快就宣布接受以人道救援為名的數位捐款。幾乎同時，烏克蘭裔的Near Protocol聯合創辦人Illia Polosukhin和其他企業家創建了Unchain基金，支持弱勢團體的生計，包括俄裔的乙太坊聯合創辦人Vitalik Buterin都向該基金捐贈價值五百萬美元的乙太幣。

就Unchain基金來看，迄今已有近千萬美元的規模。在金融基礎建設已崩潰的地區，Unchain基金的當地志工可以用加密貨幣轉換為赫里夫尼亞，購買民生商品分發給平民，若是在銀行系統還可運行的地區，基金會優先提供單親媽媽虛擬的借貸卡，用於日常支付和現金提取。

加上來自全球各地的金援，短短幾週內烏克蘭政府就收到超過一億美元的加密貨幣，澤倫斯基旋即簽署了一項法案來建立合法的加密市場，由國家證券和股市交易委員會監管。由於加密貨幣已被視為是準現金交易，因此烏克蘭央行仍舊保持禁令，只允許國民用外幣購買單月約三千四百美元的加密資產。

儘管有不少限制，但對比許多國家禁止加密貨幣，烏克蘭的法案已算相當友善。像是澤倫斯基政府正在籌畫推出NFT，記錄俄羅斯入侵烏克蘭的戰爭，此NFT不只是募款，更會按時序保存真實事件在無法竄改的區塊鏈上，讓後世都能記住俄國的暴行，可說是NFT界的創舉。

俄烏戰爭成為加密貨幣的挑戰與轉機

烏克蘭境內的戰事成為對加密貨幣的壓力測試，靈活而快速的數位資產已成為持續人道救援的方式之一。鑒於戰後澤倫斯基政府需要重建國家，外界普遍認為加密貨幣將有助於該國發展數位經濟，這和薩爾瓦多等將加密貨幣當作國家法幣的經驗不同，可能將是各國未來引入加密貨幣的重要參考。

值得一提的是，俄烏戰爭對加密貨幣行業帶來挑戰與轉機。透過慈善捐贈，減輕了世人對加密貨幣充滿投機性的印象，像是擁有全球最大交易量的幣安（Binance）交易所就透過其基金會承諾捐出價值上千萬美元的代幣。考慮到幣安共同創辦人趙長鵬的中裔身分，在中國暗挺俄國的背景下，可說非常不容易。

事實上，當西方開始對俄採取經濟制裁時，加密貨幣行業並不贊同，理由是加密貨幣建立在去中心化的自由主義基礎上，強調個人可以有立場，而加密貨幣屬於中立領域。許多交易所都拒絕限制俄國人民使用加密貨幣，包括前述的趙長鵬等，他們都表示願意遵守國際制裁俄國名單，但不會殃及無辜人民。

隨著歐盟禁止向俄國提供高價值加密資產服務，幣安被迫做出調整，限制俄國國民或法人進行超過一萬歐元加密資產的交易。雖然無法確定有多少俄國人會受到影響，但普丁政權的官員及其親屬已明顯遭受打擊，而美國也嚴格制裁俄國的暗網市場、交易所與採礦公司，盡力切斷俄國的金融管道。

在俄烏戰爭即將邁入三個月之時，西方網路和科技公司紛紛離開或被趕出俄國，像是Meta被俄國法院判定有極端主義活動罪，FB等網站都遭受封鎖。既有的俄國社交平台如VK等也樂觀其成，有望搶下更大的市場份額，這方面的發展顯示俄國越來越像中國。

最後，俄羅斯在不同國家擁有超過六千億美元的美元儲備，其中一半因為被美國制裁而無法使用，這會讓俄國只能依靠為數不多的人民幣儲備。戰後無論俄國如何宣稱勝利，都將面臨成為中國屬國的困境，若想脫困只能靠加密貨幣，部分人士認為加密貨幣可以成為美中之外的第三極。

當西方與俄國壁壘更加分明，加密貨幣是少數可跨越雙方鴻溝的領域。但在西方巨大壓力下，加密貨幣行業既得證明已準備好遵守國際政策，又要不損害去中心化的核心原則，立場益發艱難。可以確定的是，若俄國與西方無法妥協，加密貨幣也會成為真正的戰場，中立可能很快就不再是選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