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尋丘丘合唱團和我們記憶裡的音樂往事——記邱晨逝世

音樂創作人兼公共議題關注者邱晨（本名邱憲榮），已於2022年3月24日病逝，網路一片哀悼聲。紀錄片導演張釗維這樣寫著：「〈小茉莉〉、〈就在今夜〉、〈特富野〉，恰好銘刻了我的三個成長階段」。張釗維以三首邱晨的創作曲，道出了對他的思念與評價，我深表認同。

然而有幾件事鮮為人知——第一，邱晨曾競選過台中縣東勢鎮鎮長，可惜落選。第二，他與邱垂貞合作的曲子〈綠色旗升上天〉，成為綠營人士對他的懷念。邱垂貞是早期的歌謠推動者、曾任民進黨籍立委，與邱晨志趣相投，可知邱晨很早就關注政治，有改革理念。第三，網路盛傳，邱晨曾在馬祖經營咖啡屋，其實弄錯了，此邱晨非彼邱晨，同名同姓而已。作曲家邱晨逝世，馬祖的邱老闆十分健康，別弄錯了。

邱晨曾於1981年成立「丘丘合唱團」並紅極一時，而由於丘丘合唱團爆紅之時，我曾與他們有短暫接觸，稍微熟知當時的音樂資料，故而忍不住要指出網路上陳述的錯誤。

錯誤一：丘丘合唱團成立三年，共有三張專輯，張張大賣？

首先，先從團名講起吧！「丘丘」之名從何而來？我所知道的是因為團長姓「邱」，於是用了另一同音字「丘」。又因我的同事李國強先生戲謔地說「丘丘臉」乃「不害臊」意，年輕人不是喜歡搞怪嗎？那麼就採「丘丘」搞怪一下吧。

「丘丘」確實有三張專輯，但後兩張與邱晨無關。本團是邱晨創立，他發掘另外四位年輕人，其中是一位是「娃娃」金智娟，邱晨是團長，五人之間所擁有的革命情感毋庸置疑。然而他們因第一張專輯《就在今夜》專輯發行後，迅速走紅，導致團長與團員不合衍生糾紛，整體形象下跌，邱晨因此憤而離去。

少了團長的「丘丘」在新格唱片的力挺下又出版了兩張專輯：何慶清擔綱製作的《陌生的人》，以及解散前的最後一張：《告別二十歲》，因其中的一首〈搖搖搖〉與廣告商合作而唱得滿天價響，銷售不錯。不過在這之後幾個團員因為必須入伍服兵役，「丘丘」只好解散，整個過程僅短短三年；比起「五月天」成軍於1999年，迄今仍受歡迎，「丘丘」的歷史確實太短。

接著娃娃金智娟改與紀宏仁合作，兩人成立「G BOX二人組」，出版了《綠色的水滴》、《心中的秘密》二張專輯。

必須誠實地說，以上專輯仍以《就在今夜》銷售最佳，金智娟那狂野、沙啞、驚天動地的唱法，連續12小節不間斷的吶喊「就在今夜我要離去，就在今夜一樣想你……」爆炸了歌壇，表現在爆量銷售數字上。邱晨也被視為「慧眼識英雄」、「伯樂識千里馬」，讓一位年輕搖滾女孩誕生。以後的幾張專輯則只能說「不錯」而已，再無驚人表現。

錯誤二：娃娃金智娟是「民歌手」

據說邱晨在接受採訪時曾說：「新格唱片的金韻獎，我認為應該稱為『校園歌曲』而不是『校園民歌』。因為所謂『民歌』，是經過數十年仍被傳唱的歌曲。」

意思是說他寫的〈小茉莉〉是校園歌曲而非「校園民歌」，更不能簡化成「民歌」二字，從余光中與楊弦的聯手合作以來都錯了。

邱晨的發言其實與新格唱片的觀點不謀而合，「新格」舉辦比賽的名稱是「金韻獎青年歌謠大賽」而不是「民歌大賽」，「民歌」一詞的誤用一直讓「新格」耿耿於懷，但氾濫成災後已經「無力可回天」。

結果長期以來金智娟被視為「民歌手」，為何如此？是否因為金智娟被簽為「新格」旗下，而智娟唱了邱晨、李宗盛的歌，所以被粉絲愛烏及屋地「圈」住了？

邱晨在金韻獎系列發表了許多膾炙人口的歌曲如〈小茉莉〉、〈風告訴我〉、〈你在日落深處等我〉，洋溢濃濃的校園風。李宗盛出身「新格」的木吉他合唱團，後來為金智娟寫的〈飄洋過海來看你〉讓她再度翻紅。種種線索的交錯，難怪予人「智娟是民歌手」的錯覺，其實她就是流行歌手。流行歌曲與校園歌曲的風格不一樣，只是後來界限模糊，甚至混同一起。

儘管〈就在今夜〉給人的印象太深刻，以致我們都被金智娟震撼得張口結舌，並封之為「搖滾女孩」，其實她的抒情、溫柔之作也唱到人心坎裏，我個人認為以下三首歌甚有代表性。

• 〈為何夢見他〉，邱晨作詞作曲，出版於《就在今夜》專輯，新格唱片，1982年。
• 〈飛鳥〉，紀宏仁作詞作曲，出版於《綠色的水滴》專輯，新格唱片，1985年。
• 〈飄洋過海來看你〉，李宗盛作詞作曲，出版於《大雨》專輯，滾石唱片，1991年。

以上三首金曲橫跨了十年，可聽出金智娟的感情拿捏，既不外露也不壓抑，就是恰到好處，十年來始終如一。人的一生能遇到一流音樂人讓自己發揮所長，智娟豈不是幸運？

從丘丘合唱團一路走來，邱晨、金智娟點亮了流行音樂的天空，至於那些恩怨是非都可以泯滅了。套句王傑的歌詞：就「忘了你忘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