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士尼可救教改:歡樂來自苦難與救贖

聯合新聞網
圖/嘆剩金

一件事要以「十年」為單位來計算時,就開始令人感到一股沉重的份量:有的屬於好的沉重、也有壞的沉重。《歡樂滿人間》(Mary Poppins,1964年上映)這部電影50年了,至今再看仍讓人感到溫暖。當年華特迪士尼答應女兒要把這本童書拍成電影,但他一直以為這部片是為了孩子們而拍、故事中的保母也是為了拯救孩子而來,卻不知道真正需要被拯救的是孩子的父母,所以迪士尼在說服原著作者崔維斯女士(P. L. Travers)授權的路上,居然走了漫長的20餘年,才終於想通而成功。

很巧的,同樣發生在大人與下一代之間的台灣教改,從1994年行政院教改會成立、李遠哲主事開始,至今也正好走了20年,已經從「救救孩子的教改」,走到「救救被教改的孩子」。

先看看迪士尼的這20年吧!他從1938年開始和崔維斯女士交涉版權,每隔一段時間就試一次,但崔維斯一直不相信他能把書改編成電影、並且保持書原本的核心信念。直到崔維斯遇到一些財務困難,迪士尼才得以在1961年把他請到美國,讓崔維斯審核電影內容後,再決定是否簽約。

《歡樂滿人間》乍看是個歡樂的故事,撐著雨傘的女巫保母翩翩降臨到孩子跟前,替孩子帶來溫暖、最終讓家庭重拾笑語,但與之交織的是為了銀行工作而失去自我的父親(班克斯先生,Mr. Banks),沒有好好教養子女,自己在職場上的痛苦也無人理解,於是父母親和孩子都生活的很孤獨並充滿衝突。

崔維斯的童年並不幸福,他父親在銀行的事業失敗,使得崔維斯把個人經歷、糾結遺憾的父女情感放在Mary Poppins的故事中,作為作家與一個女兒,他寫作的目的是為了替父親(與自己)尋求救贖。

所以如果迪士尼不了解電影中「被救贖的對象」是誰,而只是想拍一部解救孩童的故事,崔維斯當然不願意授權。為了紀念這20年的漫長過程與迪士尼的「醒悟」,迪士尼公司把過程拍成了電影《大夢想家》,英文片名非常點題,直譯就是「拯救班克斯先生」(Saving Mr. Banks)——拯救《歡樂滿人間》片中的父親,也就是崔維斯父親的投影。

其實迪士尼的兒時也不怎麼幸運,他是被經營送報服務線路的父親壓榨勞力的小報童,「童工」生活過得很艱苦。他透過承認Mary Poppins是來救Mr. Banks——同樣就是作者、迪士尼的父親們——表達拍這部電影不僅僅是為了孩子的喜愛,所以電影成功也就解救了迪士尼自己和他悲慘童年的記憶,並且任何有類似經歷的人們都能在裡頭找尋安慰和成長。迪士尼的20年開花結果,給整個世界、半個世紀以來的大眾帶來溫暖,非常值得。

那台灣教改的20年呢?實行教改的動機到底是為了「解救」誰、或是「滿足」誰?

教改一直以來都說是為了孩子,但現在小學生、中學生、大學生、研究生……通通更加痛苦,技職教育死亡、多元入學排擠弱勢生、廣設學校迎來倒閉潮和荒廢教室、十二年國教的假免試與假公平……這一連串的荒謬行為,跟迪士尼一度誤認Mary Poppins是來拯救孩子相同,都是以沒有歡樂童年的自我為中心的心理病態。號稱要救孩子的教改,很可能只是主事者無能解救自己的過去,異想藉著「救救孩子」而展現霸氣、操控權、一意孤行而已。

李遠哲2005年曾在立法院為十年教改道歉認錯,但顯然不夠真心,夠真心的話,我們的教育為何又痛苦了十年?

台灣教改真正需要被解救的、真正的問題源頭從來不是孩子。如果教改的推手們不能反省自己才需要被拯救、悔改所有教改救救孩子的目標都是假的,那麼台灣的教改就不會有盡頭。雖然花了20年,能夠深切檢驗自己的迪士尼先生參悟出這個道理,為痛苦找出解答並創造了具有真正救贖意義的《歡樂滿人間》。敢問諸位教改的大爺、大娘們——就算您們兒時已經看過——願意拉下臉來看看這部電影嗎?

嘆剩金

曾旅居大陸,喜歡研究視覺、科技人文等新事物,除了編輯、採訪類工作外,另...

推薦文章

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