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mazing/逃離真能開啟第二人生?為何日本每年逾10萬人「人間蒸發」

聯合新聞網 獨立評論在天下
許多人可能是因為經濟與社會壓力,或是家人之間的暴力行為,而無法在原本的處境裡活下...

7月14日,BBC一則關於日本「夜間搬家公司」的報導引起討論,原來還有這種協助「人間蒸發」的特別服務。

人間蒸發在日文稱為「Jouhatsu」,是指一夕之間就失去聯繫,讓熟人再也找不到的族群。他們可能前一天還正常上下班、照常作息,突然一個晚上就帶著家當徹底消失,甚至未留下隻字片語,連最親密的家人都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再也沒見過他們。

報導中提到,許多人可能是因為經濟與社會壓力,或是家人之間的暴力行為,而無法在原本的處境裡活下去,只好斬斷所有連結,逃到另一個地方開展新人生。因為日本極為注重隱私權,在沒有自殺或犯罪疑慮的情況下,即使是家人都無法尋求警方協助,失蹤者還可以在不被標註位置的情況下自由提款。

事實上人間蒸發並不是近年才出現在日本,早在1967年就有紀錄片導演今村昌平拍攝一位推銷員神秘失蹤的故事。他發現外界描述的他,與未婚妻眼中老實的形象相差甚遠,彷彿是不同的兩個人,呈現出人性幽微黑暗的一面。

在1992年泡沫經濟過後,估計每年更有超過10萬人「主動失蹤」。這個現象引起法國記者Lena Mauger關注,在2016年與攝影師丈夫Stephane Remael一起出版The Vanished: The Evaporated People of Japan in Stories and Photographs》一書。她追蹤到失蹤者們聚集的貧民窟,發現這是一個脫離政府的自治社會,不在乎個人的來歷與身份,沒有身份證也能找到工作,儼然成為一個地下社會。

日本極為注重隱私權,在沒有自殺或犯罪疑慮的情況下,即使是家人都無法尋求警方協助,...

日劇裡失蹤者的千種面貌

看完相關報導,當我回想接觸過的日劇,赫然發現當中就有許多「人間蒸發」的故事,在總能反映現況的日劇裡,顯現出這類的事早已不是新聞。我們或許能透過這些角色,認識失蹤者的千種樣貌,我列出了近年印象深刻的幾個角色,一起窺探失蹤者的故事與心境:

1. 《我家的故事》:逃家最遠的人,或許是最在乎的那一個

出身在傳統藝術「能樂」家族的長子壽一,從小被期待要繼承這項國寶藝術,在父親的嚴格訓練下,卻感受不到肯定與關愛,17歲時決定離家出走,成為摔角選手。與家裡的聯繫斷開25年後,他收到父親病危的緊急通知,才終於在42歲時再次回家。

壽一返家開啟的和解之旅,漸漸與父親化開當年的心結,我們才發現逃得最遠的他,其實正是因為太過在乎父親的愛,當得不到重重摔落時,才必須藉由逃家來舒緩。或許逃走的人並不無情冷漠,而是有著最真切的渴望與期盼,等待被看見。

在父親的嚴格訓練下,子壽一感受不到肯定與關愛,17歲時決定離家出走,成為摔角選手...

2. 《凪的新生活》:有些成長,必須藉由逃離開始

小凪是一位職場人際逃離者,習慣委屈自己討好他人的她,一日發現同事在背後議論她,同公司的男友也偷偷嘲笑她,一時過度換氣導致昏厥後,決定拋下過往建立的一切,逃到無人認識的一處小公寓。在這裡她遇到各種獨特鄰居,也藉由與人真誠的交往,發現過去會被同事欺負,其實某部分原因也是自己無法掌握界線,不敢勇敢表達。

有時當事人如果沒有離開原先的處境,就會不斷複製過往的互動模式,無法調整重來;但也要記得不是逃到一個新地方就自動變好,改變的努力仍要自己實踐。

小凪是逃到無人認識的一處小公寓。 圖/《凪的新生活》劇照

3. 《離婚活動》:從今以後,我只過屬於自己的人生

剛結束的春季劇《離婚活動》中,男女主角的母親都要與丈夫離婚,結褵超過30年後決定不再為對方而活,要走出自己的人生。

其中男主角的母親薰,逃到溫泉旅店開始了人生的第一份工作,她告訴兒子:「現在是百歲人生時代,我還有40年,想去看看人生還可以是什麼樣子?」「在這裡他們都直接叫我的名字,我不再是XX媽媽或XX太太。」

日本近年來流行的「卒婚」,也是將履行了數十年的婚姻關係放一邊,還給兩人獨立的自主權。有些逃離事實上是追尋,不想再被責任義務束縛窒息。

男女主角的母親都要與丈夫離婚,結褵超過30年後決定不再為對方而活,要走出自己的人...

4. 《午夜天鵝》:性少數者,只想要一個能接受真實自我的地方

有電影也有小說版的《午夜天鵝》,是我覺得最為沈重的逃離者。渴望變身女性的男兒凪沙,離開故鄉來到歌舞伎町的變性酒吧,一邊打工一邊存著變性手術的費用。母親並不知道他的性向,因為凪沙從小就知道她不會接受。

凪沙在這裏有著心意相通的好姐妹,彼此互助的同事,卻也要常常面對客人的羞辱,以及社會不友善的眼光。後來因緣際會下,受家暴的親戚妹妹一果來投靠,她才發現原來自己想成為一位母親。

「世界上有許多像自己這樣的女人,有人稱我們為跨性別者,有人稱我們為第三性,有人狗眼看人低地稱我們為人妖,但這些稱謂都無法抹滅我們的存在。」在性別框架禁錮的社會,性少數者不管逃到哪裡都是辛苦的,唯有讓框架開始拆除,他們才真正自由,不必再逃。不需要是天堂,只要一個能接受自己的地方。

從這些日劇角色我們可以瞭解,逃離原有的人生,事實上是很大的賭注,你必須讓一切重來,好的壞的都是。我們能夠關注的是,那些迫使人選擇蒸發消失的原因,就如Lena Mauger認為是羞恥文化,以及無望的處境使然。在進步的文明底下,潛伏的黑暗也需要被看見。

(※ 作者:Amazing。熱愛閱讀、寫作、旅行。本文授權轉載自「獨立評論@天下」。)

渴望變身女性的男兒凪沙,離開故鄉來到歌舞伎町的變性酒吧,一邊打工一邊存著變性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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