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淯鈴／美國史上首位女性眾院議長：裴洛西的工作與家庭是怎麼煉成的？

1987年，南西．裴洛西（Nancy Pelosi）成為美國眾議員。那年，她47歲。美國眾議員的女性只有26位，佔全體眾議員的4.9%。

1991年，她造訪中國，跟另外兩位國會議員同事一起在天安門廣場上舉起中英雙語標語，獻給為中國民主事業犧牲的烈士。那年，她51歲。女性在眾議院裡只有5.8%。

2007年，她成為國會議長。那年，她67歲。女性在國會裡，只有17.6%。她身為一個女人，而且是社會眼中超過退休年齡的女人，領導著一個超過八成是男性的國會，對總統領導的行政部門監督、對抗，有時也合作。那時，美國總統是小布希。她從2005年起，就挑戰他對伊拉克戰爭的政策。

打破難以撼動的「大理石天花板」，裴洛西的三個「第一」

裴洛西當選議長時，是美國立國200年來第一個女性議長，是美國第一個來自加州的議長，也是美國第一個義大利裔議長。能舉出這麼多的第一個，就表示這些身分──女性、西岸、義大利裔──在華盛頓的環境裡，是少數群體。在人類的歷史上，每個「第一個」，都是突破很多「看起來不可能」的困難，才能發生。而她踩著三項「第一個」，走上議長的階梯。

當選議長時，她在感言裡說：我今天打破了「大理石天花板」。大家口中的「玻璃天花板」，聽起來是可以打破的；但「大理石天花板」既堅硬又難以撼動，是一般人無法想像要怎麼突破的。而她做到了。

2011年，民主黨失去國會多數，裴洛西改任少數黨黨鞭。2019年，隨著民主黨再次拿回國會多數，她重任議長。在黨內選舉中，她拿了235票中的220票。這年，她79歲。女性在國會裡占27.9%

2022年5月1日，她祕密前往仍在戰爭中的烏克蘭基輔，給予澤倫斯基總統支持。新聞曝光時，全世界都嚇了一跳。她對澤倫斯基說：我們造訪您，來謝謝您為自由而戰。您們的奮鬥是為了每一個人，而我們（美國）的承諾是：站在您們身邊，直到這場戰爭結束。

裴洛西女士是一位優秀的領袖。她定義未來、制定議程，帶領國會與整個國家往前進；她是一個領導人，不僅告訴大家要往哪裡走，而且自己走在第一個。

她是一個國會議長、一個女人、也是一個太太，她有五個孩子、九個孫子女。這樣的身分，對習慣女性政治人物大多是單身、把自己嫁給國家社會的台灣人，是難以想像的。

裴洛西的從政動力

裴洛西生於1940年，幼年時是二戰期間。在23歲時，她跟大學時的男友保羅．裴洛西（Paul Pelosi）結了婚，離開巴爾的摩搬到紐約。29歲的她，已經是五個孩子的母親，隨著先生從東岸的紐約搬到西岸的舊金山。

她的先生保羅自己創業，在舊金山做生意，她則在家照顧孩子。住在一個新的城市，她沒有後援，把孩子當作生活的最優先。但除了照顧孩子之外，隨著孩子長大，她也發展她自己的生活，做她能做的事情：她參與加州民主黨的活動，幫議員募款、助選。當她所支持的眾議員病逝時，指定她在那個選區繼續參選、繼承她的位子。而那時，她最小的孩子也長大成人了。她接受了這個任務。

她說，我從政的動力來自於我的孩子、來自於身為一個媽媽。我看到這個社會有很多孩子在受苦，有五分之一的美國兒童活在貧窮裡，每天在飢餓中入睡，我想用權力幫助他們。

有些人把裴洛西的成就歸因而她的娘家淵源，她的父親是政治人物，在東岸當選過巴爾的摩市長，她從小耳濡目染，學習人脈經營、參與政治活動。但我們不可忽視，在這當中，她做出的選擇。

一個成功的女人，背後有一個默默付出的男人

婚後離開娘家的裴洛西，一開始當一個家庭主婦，但她沒有把先生的事業當作自己的事業，把自己視為先生的協助者。相反地，她選擇做她自己有興趣、有熱情的事，協助她認同的政治人物。而她的先生也支持太太在照料孩子之餘，發展她自己的人生。

她的先生沒有說，「我賺的比較多，妳不要拋頭露面、在外面找事」；他也沒有說，「女人從政很複雜，妳不要去」。要知道，那是一個女性大多是家庭主婦的年代。

在他們將近六十年的婚姻裡，這位丈夫是個事業有成的生意人，但在妻子每一場就任宣誓裡，都默默地當她的另一半，站在旁邊支持她、在她參選時幫忙她、在太太無法出席時上台助講。裴洛西35年的國會議員生涯，常需要在東岸華盛頓與西岸舊金山間兩地奔波兩地生活，他支持。他也調整自己的事業發展、工作內容，讓這些事得以發生。而這近六十年來，家裡賺錢比較多的是他，但他仍支持太太去當一個政治人物。

我們常說：每個成功的男人，背後都有一個默默付出的女人。但是，在這個故事裡，我們也看到，一個成功的女人，背後有一個默默付出的男人。在台灣，有一天是否也可能看到這樣的場景？或許有一天，我們的政界、商界領袖，不用把自己嫁給國家、嫁給社會、嫁給公司；而能夠帶著自己做為一個妻子、一個母親的生命經驗，為國家、社會、公司而奉獻？

這不僅要女人自己本身努力取得伴侶支持，也要她的伴侶願意、甚至公婆不反對，以及整個社會樂於見到這種事，才有可能更普遍地發生。

裴洛西夫婦的故事，是他們那個年代的雙生涯夫妻故事：先生先打拚，由妻子支持先生發展事業、照顧家庭，但也沒有放棄自己的興趣與熱情。到先生事業有些成就、孩子長大、她自己的機會也來臨時，變成先生支持她，按照她的工作來調整家庭生活，繼續發展兩個人各自的職涯。

在我們這個年代，雙職涯夫妻也需要協調跟信任，但這個讓對方先發展的時間長度，就沒辦法長達二十幾年。更多的可能是：夫妻都工作，但在孩子還小時，一個人先慢一點照顧孩子；但在孩子大一點之後，由先發展的人讓自己慢下來，支持伴侶往前走。因為先生從頭到尾沒有用「我賺的錢比較多」來否定太太參政的可能性跟必要性，今天才有這位美國的第一位女性議長，才有這位造訪烏克蘭基輔、造訪台灣台北的全球民主世界領袖。

裴洛西：「認識妳的力量」

在2018年，裴洛西女士當選「Forbes 50 over 50」（超過50歲才成功的50位女性領袖）。她在接受訪問時說：

我總是跟人說，要知道妳的為什麼——為什麼妳走在這條職涯路上，要知道妳所追求的夢想是什麼，所以人們會來問妳的意見，並且尊敬妳的判斷。要知道妳是誰、在妳裡面的是什麼，妳已經達成了什麼。給這個獨特的自己一顆黃金星星，給自己鼓勵。當挑戰來臨時，妳已經準備好了。

對於當今在工作家庭間掙扎著兼顧的年輕女性，她鼓勵她們尋求幫忙，並把這些看成正面經驗。她說，所有的干擾都能強化妳，把它看成是機會，甚至是加分。女性不應該放棄自己的夢想，尤其是那些夢想要當領袖的人。她說，要同時兼顧工作跟家庭很辛苦，但這是做得到的。在她的女兒這個年代，她們同時兼顧工作跟家庭，這是她們自己做出的決定。

女人必須做決定，做決定這件事是你能夠做的最自由的事情。美國家庭現在已經了解，他們的女兒、姊妹、太太、媽媽可以做任何她們想做的事情。沒有什麼事情比讓女性進入我們社會的決策圈更重要：在政府、教育、軍隊、企業或是這個世界。

她對年輕女性的忠告是：「認識妳的力量，要有自信，了解沒有什麼事比妳實踐妳的角色更重要，不管那可能會是什麼。」

（※ 作者：蔡淯鈴，得人資源整合有限公司創辦人。本文授權轉載自「獨立評論@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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