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黑即白的社會裡,最難的其實是那片灰:「泛科林鳳營事件」始末觀察 | 黃俊儒 | 鳴人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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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黑即白的社會裡,最難的其實是那片灰:「泛科林鳳營事件」始末觀察

圖/取自味全公司
圖/取自味全公司

日前泛科學網站協助味全公司進行林鳳營鮮乳的廣告合作案各界討論地沸沸揚揚 ,我姑且把它稱之為「泛科林鳳營事件」。這一個案例同樣引起學術界朋友的關心,因為它牽涉了許多不同的問題層面,是一個極具意義的案例。在整體事件逐漸落幕之際,或許也是對它提出一個比較全面性觀察的時候。

在許多不同的評論觀點中,有人會認為拿錢就是不對,有人認為可以拿錢,但需要揭露地更加清楚。但是我認為在這一個過程中,不能忽略整起事件作為一個「科技議題」所具有的特殊性,否則容易簡化了它真實的意義。

首先,當科學的產物從理想狀態下的實驗室被帶到活生生的社會時,就一定會伴隨著一些避免不了的風險。過去就有學者從科學問題的本質出發,將科學的問題依解決狀況區分成三種類型:第一種是「援用科學」型,例如用科學理論解釋自然現象、用科學練習題來熟悉科學、解析家用電器的科學原理……等,它牽涉較低的應用技術,具有較高共識且爭議低;第二類是「專業諮詢科學」型,例如使用科學工具量測自然現象、診斷疾病、改善生活……等,它透過訓練有素的量化工具輔以質性判斷的方式來協助人類生活,同時涉及資訊和價值判斷;第三類則是最困難的「後常態科學」型,例如全球暖化的成因、基因改造食品的食用、核能的安全性……等,它具有不確定性、牽涉利害關係、伴隨價值爭議、無具體共識……等特質。

如果我們把「泛科林鳳營事件」大致地區分成與味全公司業務配合的「前期」,以及總編輯發表聲明並進行危機處理的「後期」。我們就會發覺在前期中,泛科學把一個典型「後常態科學」的問題使用「專業諮詢科學」的方式來處理,例如他們所組的「調查兵團」,雖然是借用漫畫裡的幽默(源自《進擊的巨人》),但背後卻仍隱含了調查、偵察、決斷的基調,會造成一種他們想要去「澄清迷霧」的誤會。

事實上,「後常態科學」議題並無法透過單一的科學觀點來獲得決斷性結論,否則核四、基改也不會在各有科學家支持或反對的狀況下持續爭議中。在以科學作為決斷的方式並不可行的狀況下,泛科學更因為「收錢」的前提,而把自己也捲進去成為利益關係人的一部分,在球員兼裁判的角色混淆之下,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也就說,就算是收錢,泛科學如果是幫忙公部門或商業公司企劃科學營、販賣科學商品、安排科學學習課程……等,是不會被罵的,但是如果介入包括核四、基改、瘦肉精……等「後常態科學」議題,收錢就會變得很有事。所以重點不是「能不能收錢做專案」這麼簡單的命題,而是議題的屬性必須與企劃的型態有所呼應。

再對照事件的「後期」,總編輯說明、回應及開放後續討論,開誠布公地邀請大家共同來針砭這一個事件,以釐清各種來龍去脈。由於這些動作並不在原先商業企劃案的範疇中,在「不收錢」的前提下,泛科學不再捲入利益關係人的脈絡,就可以有較寬廣的空間來真正面對「後常態科學」的問題核心,例如對於一些爭議問題的保留與存疑、對不確定的事情不說得太滿、鼓勵各種價值的論辯來釐清問題……等,這些都是很根本與正確的主張,而雙向且對等的溝通態度更是面對「後常態科學」議題時的最佳指導原則。相較於台灣其它多數媒體的龜縮與敷衍,泛科學在後期的處理方法上是值得被讚賞的。

在這個事件中,許多朋友有疑問,台灣其它媒體置入性行銷、廣告企宣、拿錢辦事的狀況那麼猖獗,為什麼唯獨泛科學被罵得這麼慘?與其說大家對於新媒體或是泛科學愛之深責之切,還不如說那是一般民眾對於泛科學所抱持的一種「處女情節」。

很多朋友問我,為什麼要公開地挺泛科學?除了大叔偶而也需要激情之外,這個過程中,泛科學在學習,學術工作者在學習(因為過去也沒有這種類型的案例),民眾也在學習。挺泛科學,是希望這種激烈且多面向的學習在台灣社會能夠永遠的存在,而不是透過標舉誰是「貞節烈女」或誰是「神聖完人」的不切實際想像,只為了型塑下一個永遠會幻滅的神話。

老實說,我不太在意最近這些日子裡面,泛科學的粉絲會掉多少?星級評等會少幾顆?我關心的是,十年、二十年後泛科學還在不在?如果在的話,會不會比現在更好?如果不在的話,台灣會不會有更多、更好的科學新媒體來取代泛科學?

在訊息快速、紊流的時代,多數人輕易地就能在彈指之間化身為快閃的正義使者,但是在非黑即白的社會裡,最難的其實是那片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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