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拾光公司》:為回憶演一齣戲,復刻令人懷念的黃金歲月

聯合新聞網 彭紹宇
《美好拾光公司》電影海報。 圖/取自IMDb

如果能回到過去,你想回到什麼時候?

談到人類可望不可及的夢想,時光機器絕對會被提起。現實世界中的第一位時光旅人出現之前,穿越大夢早已在影視作品當中實現。我們看見主角得以回到某個關鍵瞬間,改變人生的一切,有時是重新做下某個決定,有時只是與家人好好道別,正因身為觀者的我們無力回到過去,才能在這些角色身上尋覓一些撫慰與共鳴。

「要是能回到那時就好了,要是能重來一次就好了……」然而,這些幻想僅能出現在藝術中嗎?儘管科學家還是沒有發明出時光機器,我們也許能藉由另一種方式,回到過去。

一封時光旅行的邀請函

法國電影《美好拾光公司》(La Belle Epoque)刻劃一對邁入老年卻相看兩厭的老夫婦,丈夫維多年輕時是位暢銷作家,不幸的是,在這個大家都不看書的21世紀,他宛如無用武之地,念舊的他選擇與一切新事物、新科技保持「社交距離」,一心緬懷著不再回來的樸實歲月。相反地,妻子瑪莉安崇尚科技,亟欲跟上時代潮流,深怕自己被時代拋在尾端。夫妻倆的價值觀截然不同,最終導致這段婚姻的破滅。

絕望之際,維多接受了一間名為「美好拾光公司」的邀請,踏上一段「時光旅行」。只是,這部電影並非科幻片,時光旅行言下之意,其實是重新仿造當年的一切場景,包含街道、人群、服裝、店面、音樂、氛圍甚至是對白等等,依照客戶需求,一比一打造每個令人心生嚮往的年代與瞬間。

維多選擇重回與老婆初識的歲月,發現其實一切往事記憶都鮮明地閃亮著。

《美好拾光公司》劇照。 圖/CatchPlay

懷舊,是換個名字的痛苦

很特別地,當電影處理一件前衛、現代的衝突,卻是用最復古懷舊的方式呈現。懷舊的英文「Nostalgia」由兩個字根組成,「nostos」來自荷馬史詩《奧德賽》中「英雄從特洛依歸來」,「algia」則是「疼痛」之意──因為想回去而痛苦著,在理解到歸去終究不可能之後,痛苦演變成懷念,然而,懷念終究只是換個名字的痛苦而已。

原文片名中的「La Belle Epoque」正是「美好年代」,撇開學術上指稱特定時期的辭面意義,它代表了每個人心中都有想回去的黃金時光,因為無憂無慮,因為愛人尚健在,或只是像主角維多一樣——「因為那時的我,很年輕。」

與時代和解,新舊未必對立

縱觀本片,表面是吸引目光的時光旅行,深層主題則是關係修復。我們最初為何相愛,又為何分離?是人變了,還是忘了?夫妻間,父子間,甚至人類與時代間的重新和解,在這個年代出現這樣的一部電影實非偶然。

近代科技變化速度之快,挑戰著人類的適應力,2020年開始不久,疫情也正不可逆地改變人類的生活習慣,爭議許久的觀影方式瞬時成為第一線論戰。新與舊的抗衡,是不同時代一再出現的衝突,這次亦不例外,串流平台興起對電影產業的威脅,引發愈來愈多人開始探究這個大哉問:「我們為何要在電影院看電影?」

串流固然方便,電影院的體驗卻始終無法被超越,然串流也能補足觀影缺口,給觀眾更彈性的選擇,例如現在這樣的非常時刻,拜串流平台之賜,我們依然能持續觀看好作品。

其實,從這部電影也能發現,新與舊不見得是零和遊戲。

《美好拾光公司》劇照。 圖/CatchPlay

重溯過去,也創造未來

爭辯孰優孰劣是不必要的,電影中夫妻倆的認知南轅北轍,又何必爭輸贏?念舊來自恐懼未知,不斷求新則源於對現況焦慮,其實科技演變再快速,終究須服務與反映時代需求,回歸人性本質,然後再把選擇權交還給人類。

片中,維多第一次踏入美好拾光公司為他打造的復刻場景,他最初並沒有享受於這段回憶當中,反倒忙著指點哪處不符真實,忙著考驗演員的對白有沒有背錯,他把自己當局外人。隨著劇情發展,他逐漸了解到,只有他真正相信,才擁有沉浸這段過往時光的可能。回憶的美好使《美好拾光公司》如此打動人,而回憶之所以美好,則在於它的不可重現。主角看似溯回過去,其實都是在重新創造自己的未來。

過去牽引著未來,也影響我們將來走的路。至少目前為止,人們仍然無法搭上時光機器,改變以前做下的種種選擇,但我們要往哪走,怎麼走,過去是藏著答案的。

影廳燈亮,帶著電影的迷人結局走出戲院,我戴著口罩,不禁想,在時光機被發明之前,這樣客製化回憶的產業是否有成真的一天呢?未來的我們想到現在,會想重新經歷哪段已不復存在,卻足以記憶一輩子的體驗?

彭紹宇

1997年生於台中,政治大學外交系、國貿系雙學士,英國倫敦大學國王學院...

影評 彭紹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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