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氣球事件：中國口中的黑天鵝，是美中關係的灰犀牛

近日美國發現高空氣球事件至今已發生兩周，每天都有新進展，直到本文撰寫當下還不斷有新的事態發生，因此本文不就任何技術面的細節進行探討，而是聚焦在探討灰色地帶衝突型態。其關鍵在於，中國的目的就是衝突，這在中國官方聲明「這是黑天鵝事件」可見一斑。

中國的說法顯示出這極有可能是場預謀行動，隨著第一顆被發現並擊落氣球的狀況逐漸揭露之後，國際社會都應該意識到，這並非是一隻中國官方口中罕見的「黑天鵝」，而是一隻「灰犀牛」，是一場大型災難可能的前奏。

高空氣球帶出美國對中的曖昧與不協調

利用灰色地帶衝突來製造戰略主動性，並不是創新的作為，一如超限戰一樣，有些因道德因素以及國際社會建構信任過程而慣性隱晦不談的「行為」，成為中國近年在對外擴張的各種行動中，主流的策略依據。不論是從海上民兵到高空氣球，都明確指出這就是中國正為大型衝突做的各種準備。而這些準備的過程，既帶有軍事目的，又有系統性的工作內容。因此，當中國官方人士指稱高空氣球為「黑天鵝事件」時，其背後的意涵，值得玩味。

首先，被擊落的氣球與中國軍方採購的氣球有一致性；其次，中國外交單位第一時間否認氣球來源為政府機關，而是民間所有；其三，中國已經有數次相同的行為，2月1日至今已經有四顆氣球遭到擊落。最後，中國也曾利用氣球對台進行軍事行動，隨著這次美國發現後，才漸漸披露。

從以上這幾個事實，反應出以下幾個矛盾的現象。川普執政以來，美國政治界一改過去民主黨執政時期對中國的看法，從認為中國進入全球經濟體系扮演重要角色後，並未擔負起應有的大國責任開始，到疫情期間中國處處展現對世界各國防疫作為的不配合，乃至於烏俄戰爭中態度曖昧不明，美國對中政策方針已走向尋求競爭的強硬態勢。但民意與行政體系依然尚未做好心理準備，整個政治菁英對中態度尚處在在轉變的過程。在這次應變氣球事件上，美國政府的應對被嫌遲緩而略顯尷尬，可見拜登政府過去一段時間的強硬姿態是在彌補手段上的遲疑與不足。

美國副國務卿雪蔓（Wendy Sherman）在參議院外交關係委員會的聽證會上強調，中國氣球飛行是北京試圖重塑國際秩序的另一個跡象，「這種不負責任的行為充分展示了我們早已認識到的事實：中國對內變得更加專制，對外變得更加具有侵略性。」看似是對中國展現強硬姿態，然而美國政府在這顆氣球出現在螢光幕前，正著手準備國務卿布林肯的訪中行程，這顯示出拜登政府在「尋求競爭，而非衝突」的前提下，依舊希望在對中關係上可以保有一定的彈性。

台灣與世界需認清，意外實屬中國戰略一環

至於中國始終對美國保持敵意，友善只不過是為自己爭取時間與空間的策略，這一點從解放軍整體戰略與作戰準備各種指導一直未曾改變可以得知。雖然為了因應疫情帶來嚴重的內部衝擊，政治高層應有意暫時和緩美中關係，不過部分的下屬機關並不參與雙邊關係的業務，自然只能依循著固定的對美基調持續行動。

「準備對美軍事鬥爭的氣球載具怎是日理萬機的習近平能一手掌握？」即便姑且相信中方說詞，該氣球為失控而進入美國境內，但此等醜事，相關單位又該如何報告總書記？高層的策略應對不會同步到所有的下屬機構，在中共高層的眼中雖是黑天鵝——認為是單一事件引發的巨大風暴，但整體來說，中方系統性對美國乃至於全世界的對抗與對立，已然是一隻巨獸，無怪乎烏俄戰爭發生後，各國對中國態度更顯嚴苛，正是中國在關鍵時刻展現出的態度讓世界各國認清原來那頭巨獸的真實樣貌。

本次高空氣球事件，反映出夾在詭譎美中關係間的台灣，情況之嚴峻不言而喻。最是麻煩的就在於內部政治意見莫衷一是。當有關人員披露中國氣球也曾經到台灣上空，公開說法卻仍由國防部出面照本宣科，顯示相關議題的討論與準備上都近乎腦死狀態。這代表台灣雖然積極參與國際，但卻未明確思考在戰爭風險前，如何建立可昭公信的行為基準。當美中對抗態勢趨向清晰，台灣在實務操作層面仍沒有明確的方案與說法，而這都對台灣國防將產生嚴重後果。

以台灣國防的觀點出發，若面對中國運用灰色衝突模式步步進逼的情況，執政當局無法對包含台灣內部乃至於國際社會的任何一方解釋，什麼樣的狀況是可以接受，什麼是完全不能接受的情形，劃出明確可信的紅線，在技術層面上的曖昧不清恐失去人民對政府的信任。最明顯的例子，在裴洛西來台後，中國飛彈軍演時已經發生過一次，當時對於飛彈飛越台灣的狀況，因未能明確向台灣社會大眾說明，卻讓日本官方公布截然不同的資訊，使得台灣人民對於政府實際應對的能力有所懷疑。

透過這次氣球事件，台灣方面對於跨越中線或軍機繞台乃至於偵查氣球的應變機制若仍用諱莫如深的態度對社會溝通，我認為這種戰術模糊可能會不利於形塑區域穩定的條件，也將可能招致敵人的誤判，錯估我方能力與政治態度，進而採取軍事行動。

中國本身就是一頭灰犀牛，視力不好，身軀龐大，更沒辦法跟美國與台灣溝通，凡與他不同的，便是敵人，因此隨時都可能做出劇烈反應。而台灣現今狀況，似乎是已然看到灰犀牛，以為自己掌握一切，且感覺危機仍遙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