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珩/我防疫,我驕傲?疫情大局下,南丁格爾們當仁不讓?
(※ 文:張子珩,護理勞權關注者,前腫瘤科護理師,現就讀澳洲新南威爾斯大學公共衛生與健康領導管理碩士) 來自武漢、擴散中國的2019年冠狀病毒疾病(COVID-19)受到全球重視,在首當其衝的台灣,目前在疫情指揮中心與前線人員的防疫措施下,台灣尚能保有令人讚賞的防疫成效,但也從口罩、衛生紙、甚至衛生棉之亂,窺見民眾在這場疫情中的不安與驚慌。除此之外,我們還看見什麼? 2月5日,中華民國護理師護士公會全國聯合會(以下簡稱「全聯會」)在他們的粉絲專頁貼出「我防疫,我驕傲——志願邊境檢疫護理人員儲備招募」的宣傳圖文,並附上一個架設在護理及健康照護司(以下簡稱照護司)網站上的報名表,一則看似立意良善的徵文,卻在幾天內引來數百則護理人員的憤怒留言表示,「志工?真無言」、「到底要奴役護理人員到什麼程度」、「省錢省過頭了吧......」。是什麼原因讓護理人員們如此憤慨?讓全聯會平時寥寥可數的留言突然倍增、並遭到嚴厲撻伐?
我防疫,我驕傲? 約莫同時,疾管署也推出「桃園國際檢疫站招募定期契約約用助理」,工作內容相似,薪資待遇則為3.5萬到4萬間,並另提供每日交通補助費500元。反觀全聯會與照護司提出的「志願邊境檢疫護理人員」卻屬於:
直白說,以上由全聯會與照護司提出的工作條件,相當符合傳統中「南丁格爾們」應恪守「犧牲奉獻、不求回報」的精神,固然沒有不對,最後也令照護司得到542名護理人員響應;然而,這樣做法是不是同時也忽略護理人員的權益保障,以及對護理專業的尊重與維護呢? 當一位護理人員受到感召出來擔任志工,他需要付出什麼成本?需要承擔什麼風險? 除犧牲上班日間的休息日、放假時與家人的相處、擔任志工來回通勤的時間與金錢、比8小時班更消磨體力的12小時班制、暴露在風險僅次於負壓隔離病房的第一線檢疫站與檢疫場所,如果不幸感染,可能將導致無法回歸工作或傳染給家人,族繁不及備載。 在同樣的工作環境下,有從醫學中心徵調來、每日補貼5000元的護理師,也有疾管署提供4萬月薪的定期契約約用助理(不一定有護理背景),若真的在支援中發生感染情事,上述二者至少是在正常工時下,有一份薪水支撐著,並由原聘雇/徵調單位負責。但是,這些大部分是在原工作以外前來支援的「護理志工」呢?誰來保障他們?
我們可以把此次照護司/全聯會的志工招募解釋為立意良善,畢竟誰也不希望疫情爆發,在這樣需要共體時艱的時刻,我們的社會需要更多的愛與關懷。但是,那些質疑工作條件與批評濫用志工無異情緒勒索的留言,難道就是沒有愛心、不關心疫情感控的冷血護理人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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踐踏護理專業的護理大老 全聯會長期由學校教授、醫院的護理部主任、副主任層級的大老組成,在基層護理人員心中,總是與這些「護理大老」有種遙遙相望的感覺。 當基層護理人員期待有權有勢有能力的護理大老可以為他們的勞動權益發聲;在台北醫院大火事件時有所作為;在他們超時工作後,爽快的在加班申請單上簽名;在護病比遲遲不見改善時站出來呼籲改革。但是,護理公會全聯會的作為,恐怕只讓基層護理人員剩下滿滿的怨懟與失望。 平時全聯會與照護司並沒有讓基層護理人員感受到民意被體察,在沒有交流互動、平等互信的基礎下,需要人時才想到有一群廣大的護理人員好用而跑來找人。這也說明了,為什麼這則徵人貼文會引發怒火,畢竟基層護理的訴求平時被視而不見,等有需要時才來情緒勒索,任誰都反感。 此外,除了平時的不聞不問,全聯會與照護司也沒有讓基層同仁感受到他們有積極為不公平的勞動權益發聲、為爬不起來的低薪撐腰,這種時候徵召的「無薪志工」,就像新北市衛生局徵召志願心理師一樣,讓醫療從業人員感受自己的專業被踐踏,只值一個便當。況且帶頭的,還是護理領域內應該最愛護、推崇護理專業的全聯會與照護司。 台灣護理界的改革需要上下一心,需要全聯會中大老們的學識與聲望,並且真正地作為護理界與政府溝通的橋樑,同時也需傾聽基層人員的心聲,這樣搔到癢處、打到痛處的改革才是真改革。但若高層與基層間只剩下失望與不信任,那麼改革將是遙遙無期。 企盼全聯會和照護司不要因為這一次成功招募到542位志工而自滿,而是回頭看看那不滿的聲浪,好好傾聽基層的心聲。如此,護理界上下一心的改革才是指日可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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