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恐懼的低谷:淺談人工智慧技術及心態的發展
小時候,受到動漫《棋靈王》(後改名為《棋魂》)的影響,我曾跑去圍棋教室上了幾個月的課程。至今我還記得圍棋老師曾驕傲地說:「圍棋是這世界上最難的棋類了。因為人類開發出電腦,已經可以在將棋、西洋棋的領域擊敗世界棋王,但唯有圍棋,電腦的實力卻差人類一大截。」同樣的言論在《棋靈王》中也有出現,當某位職業棋士說:「對我來說,神乎其技的可能性就在這裡(電腦),我已經和一些贊助人研發(程式)了。」另一位職業棋士卻說:「不是說想用電腦下圍棋來贏過人,至少還要100年嗎?」這些言論可以看到,人類對逐漸興起且強大的電腦人工智慧還有一絲自信。
在棋靈王說出以上發言的14年後,也就是2016年,由Google公司開發出的超級電腦AlphaGo,向南韓圍棋高手李世石挑戰,最終AlphaGo以4勝1敗的成績擊敗曾獲得世界冠軍的李世石;雖然李世石表示:「AlphaGo不是高手,是人類可以應對的水準。」更有一些職業棋士表示有自信可以擊敗AlphaGo。」但電腦在10幾年中驚人的進化速度,加上AlphaGo強勢的表現,讓人工智慧的演化及表現再次吸引大眾的關注。
人工智慧的歷史其實相當年輕,在1950年代,日後被奉為人工智慧之父的艾倫‧圖靈(Alan Mathison Turing)首先提出一個概念:「如果一台機器能夠與人類展開對話而不能被辨別出其機器身份,那就可以稱這台機器具有智能。」同一時間,眾多科學家依據此理念開發出實際的成果,像是Arthur Samuel編寫出水準能達到業餘高手程度的西洋跳棋程式、James Slagle使機械可以使用機器手臂調整積木。當時的科學家都著重在「如何讓機器更像人」,也就是先試圖找到人類認知事物的方法,再讓機器模仿人類智慧和思惟方法。
1950-1970年代是人工智慧展的第一個春天,那時電腦或機器的運送及回應方式不斷進步,但很快的,科學家發現他們遇到了瓶頸。像是電腦其實不能真正明白他們要達成的目的,以翻譯為例,當電腦看到 Even a broken clock is right twice a day,它會將每個單詞拆來解釋成「即便一個壞掉的鐘會對兩次在一天」。乍看之下,電腦完成了任務,但實際上這句翻譯語句卻顯得不通順,同時這句話還可以有更合適的翻譯:天生我材必有用。另外電腦若是應對單一且特定情況可以有不俗的表現,像是前面提到的翻譯,因為電腦能累積大量的字彙,但要讓電腦翻譯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就會因為沒有研判情境而產出呆版的成果。受限於當時科技及思維的限制,加上贊助的減少,人工智慧的發展一時沒落步入了寒冬……直到新的思維出現。
1980年代後,科學家捨棄早期「模仿人類認知」的想法,而是改用「統計學」的方式,讓電腦透過大數據先理解問題,再透過推理了解事物間的關聯,最後透過處理問題後的反饋進一步學習,以利於下一次問題的處理。在此概念下,人工智慧有了進一步的突破,其中最有名的事蹟,就是超級電腦「深藍」擊敗西洋棋王。不過在此仍需強調一點,以上概念雖然說來簡單但實際執行上可謂困難重重。例如深藍在1996年第一次挑戰棋王其實是以2勝4負的成績落敗,所以這當中科學家們究竟走了多少冤枉路或個中辛酸,那可說是一言難盡了。而當人工智慧一次次證明它的能耐及進化,人們開始給予越多的肯定,並有了「強人工智慧」的說法,也就是機器將有自我意識並能自行解決問題,甚至是用與人類完全不一樣的推理方式。
但與此同時,質疑人工智慧(像是聲稱電腦始終無法自行解決問題的弱人工智慧派),甚至對人工智慧感到恐慌的聲浪不斷增加:畢竟,若是電腦超越了人類,那人類又該如何自處?
事實上,早有不少影視與文學作品表達對人工智慧的恐懼。著名的科幻電影《駭客任務》,建構出當電腦超越人類後,索性直接奴役人類,並讓人類變成有如電池般僅僅提供機器所需熱能的廉價存在。另一部科幻電影《機械公敵》,則講述超級電腦不屑人類的行為,於是決定直接管制人類。科幻小說家倪匡則更為辛辣,在其作品《玩具》中,人類成為只能是娛樂電腦的寵物。而現實生活中,機械正替代大部分的人工,許多人陷入失去工作的恐慌。例如中國日前上演一部以機器人擔任主角的舞台劇《小王子》,就有一位匿名的話劇演員激動地要求該劇停演,她反對的理由是:「有了機器人演員的替代,以舞台劇為生的演員,也將不復存在。」以上發言不難看出許多人對人工智慧的存在及興起備感威脅。
但並非所有人都對人工智慧的進化感到敵視或悲觀。由羅賓威廉斯主演的電影《變人》,講述機械人主角決定將自己改造成真人時,過程獲得許多人支持,還使眾人得到正向的反饋及祝福。而舞台劇《Solo Date》,更是敘述人和人工智慧談戀愛並相互吸引的故事。
以上眾人對人工智慧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心態,並非現在才形成。早在1970年,日本機器人專家森政弘提出「恐怖谷理論」,也就是人類對非人類的發展,一開始會因為與人類越加相似而有漸增的好感;可發展到某一個階段後,人類會對越來越相似的非人類感到厭惡或恐懼。森政弘認為,隨著技術持續的發展,非人類最終將打破人類的疑慮,重新獲得好感甚至會比以往更受歡迎,這中間的低潮及反差就是人類的恐怖谷。
姑且不論森政弘先生理論是否正確(像是人類真的會因為非人類的相似度和人類一樣而恢復好感嗎?人類有句老話: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似乎正隱然表達反對的可能性),但人類對人工智慧的恐慌卻是真實存在。或許在我們試圖提升人工智慧技術的同時,也該適時地停下來詢問自己:「我們究竟在怕什麼?」
畢竟,科技來自於人性,從人工智慧發展之初直至目前,人類的態度才是決定其走向的關鍵。往好處來說,我們在此議題上也發展出足夠的成熟度提出質疑及探討,同時也有機會更理解自身處境,並使技術朝更好的方向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