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時醫療救護該怎麼做？俄烏戰爭經驗給台灣的提醒

早在2022年初，俄烏戰爭發生之前，美國和英國情報機構就獲得俄羅斯在烏克蘭邊境集結軍隊，以及俄羅斯的野戰醫院正在俄羅斯與烏克蘭的邊境開始架設，但這些現象仍能歸因於演習需要。但另外一項情報顯示，俄羅斯正在該國大學生中進行捐血活動，一般來說不冷凍的話紅血球只能存活六週，同時外科醫生頻繁使用大型動物進行麻醉訓練；這些跡象顯示，俄羅斯總統普丁已經決定入侵烏克蘭。

俄烏戰爭演變成1945年以來歐洲最大規模的戰爭。俄羅斯和烏克蘭的交戰規模和激烈程度是西方軍隊自韓戰以來從未遇到過的。烏克蘭一年內損失的軍人是2001年至2019年的二十年間，美國在阿富汗和伊拉克戰爭所損失的七千多名士兵至少兩倍以上，而俄羅斯士兵的死亡人數更高。

由於阿富汗和伊拉克戰爭的經驗，美國軍隊及其盟國在戰時醫療保健方面取得了驚人的進步。死亡的事多發生在到達醫院之前，因此美軍大量用直升機快速後送，搶在黃金時間內送達醫院，大幅降低士兵的死亡率。

在越南戰爭時期，美軍受傷與死亡的比例約為三比一，在2001年以後的戰爭中，只有不到2%的美國士兵陣亡或受傷；但烏克蘭士兵的傷亡率估計為5%至10%。根據皇家聯合軍種研究所智庫2022年的一項調查，大約40%的烏克蘭受傷人員遭受永久性傷害。

烏克蘭的戰地醫務概況

俄羅斯軍隊將步兵視為一次性的消耗品，因此使用廢棄橡膠止血帶等行為對其而言是正常的，受傷的士兵初步治療後，許多又被送回了戰場。就烏克蘭而言，它正處於擺脫蘇聯式護理的轉型期，烏克蘭武裝部隊教官瑪麗亞．納扎羅娃 （Maria Nazarova） 表示，2017年之前，烏克蘭軍隊內沒有專業的戰地醫務人員，但到了2022年，已經有六百五十名士兵完成訓練了。但是對烏克蘭來說，這數字根本小到可以忽略，烏克蘭訓練中心缺乏專業教員和設施，現在每個月訓練的人員不足三百人，而且每個人都只接受了四個星期的基本訓練。

目前烏克蘭在進行的反攻，由於必須穿過俄羅斯鋪設好的雷區和火力區，加以無人機的攻擊，烏克蘭士兵的傷亡人數大增，止血帶的需求飆升好幾倍，向前線部隊提供醫療裝備的效率仍然很低，而且是臨時性的。戰地醫務人員花時間填寫紙質表格來申請供應品，但這些供應品的抵達頻率不規律且數量很少。

前線部隊和總參謀部的中央醫療指揮部之間經常存在緊張關係，中央醫療指揮部將其工作視為經營醫院而不是支援前線醫療，許多醫療器材便不會提供，例如，用來確認靜脈位置為休克士兵輸血的攜帶式超音波機器，戰鬥醫務人員90%以上的醫療用品都是由志願者購買捐贈的。台灣現在每逢災害也大量仰仗民間捐贈，當戰爭時期是否也會向烏克蘭一樣重視經營醫院而不是支援前線醫療？

另外烏克蘭固有的官僚問題仍然影響該國，除了一般所知盜賣軍火的蘇式作風外，烏克蘭衛生部甚至禁止對士兵輸血，只能輸入血漿來代替，雖然一些部隊的醫療單位拒絕接受此命令以提高士兵的存活率，但救護醫療水平不一仍影響著該國軍隊。

醫療後送、血液運輸與野戰醫院

在快速醫療後送方面，美軍在二十年的戰爭總共損失七十架直升機，而俄烏戰爭俄羅斯一年就已經損失九十架，美軍在未來的戰爭中能否維持空優後送，將是個挑戰；台灣的好處是戰場縱深短，依靠車輛能快速後送，陸軍今年開始交付的野戰救護車將可補足這方面的缺乏，不過是否有足夠的駕駛人員就需要考慮規劃。

另外，士兵受到的傷害也跟以往不同，美國的二十年戰爭中，士兵主要的傷害來源79%是急造爆裂裝置（IED），但是根據最近發表在《美國外科醫師學會雜誌》上的一篇論文，超過70%的烏克蘭傷亡是由於炮火和火箭彈襲擊造成的，這種傷害往往會造成身體多個部位和器官受損，這種傷害將對血液的補充造成龐大的壓力，和平時期儲存的血液庫存在戰時可能一天就耗盡。而新鮮血液的保質期為數週（冷凍時為數月），且將其從冷凍狀態解凍需要時間。

以英國為例，英國的獻捐血庫存通常會低於一周，這場戰爭也讓北約正視之前圍繞在血液製品和藥物上引發討論的法律問題。英國現在正在生產自己的凍乾血漿，此前英國一直依賴法國和德國生產進口，但在戰時這些數量將完全不足甚至中斷。

7月11日，北約峰會後批准了冷戰以來該聯盟的第一個全面防禦計劃。其中包括整個歐洲大規模傷亡人員運輸的具體計劃，包括如何在不同盟友之間分配傷亡人員，這是一個多年來被忽視的問題。北約醫療主管定期開會，測試這些程序在戰時的效果，烏克蘭衛生局局長有時也參加會議，由於幅員廣大，烏克蘭高達60%的軍事傷亡人員是通過鐵路轉運的。

另外在俄烏戰爭中，俄羅斯有系統地攻擊屋頂上有大紅十字的醫療設施，世界衛生組織估計，戰爭中已經發生了近九百起針對醫療設施的襲擊。因此如何加固、偽裝或分散醫療設施在戰時也是考驗。輕型、靈活的野戰醫院將不可避免地只能提供有限的護理；固定醫院萬一成為目標被轟炸摧毀時，將如何轉移運作，若發生戰爭，台灣未來不可避免會碰到相同問題，甚至若敵方使用電磁脈衝摧毀設備時的因應方式，無法救治傷員將造成系統性的士氣崩潰。

創新思維將能廣泛應用於承平與戰時

俄烏戰爭也將戰術核武器使用的討論，重新排上北約的議程。俄羅斯越來越升高的戰術核威脅，讓美國及其盟國擔心自身在醫療上沒有做好應對核衝突的準備，例如應對大規模燒傷及核感染傷患。

但戰爭也使科技向前邁進，美國陸軍外科研究所的Joseph Maddry中校發表研究報告，1,267名的轉移傷患中，有一半在轉運中未接受任何醫療；烏克蘭正在秘密研究使用承載一百八十公斤、飛行距離七十公里的大型貨運無人機來後送傷員，若成真將是世界上第一個使用此類技術的國家。烏克蘭在無人機的使用上一直維持著創新的思維和能量，雖然缺乏空優下與直升機一樣存在風險，但成本及可能的損失將減小很多。

美國已提出幫助烏克蘭建立一個類似在阿富汗和伊拉克使用的「創傷登記數據中心」，將記錄患者如何受傷、如何接受治療以及他們的情況如何等，分析不僅有利於盟軍，也將有利於更廣泛的公眾醫療。阿拉巴馬大學伯明翰分校醫院的霍爾科姆博士表示，通過運用從軍隊學到的技能，其醫院的創傷死亡人數減少了30%，台灣若能提早建立，將能防範於未然，平時能提高醫療收益，戰時也將能提升救護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