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金曲獎入圍名單分析:少了芭樂歌的金曲獎,又是背離主流的一年? | 徐佑德 | 鳴人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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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金曲獎入圍名單分析:少了芭樂歌的金曲獎,又是背離主流的一年?

2023年金曲獎在5月16日正式公佈入圍名單,但名單引發外界不少議論。圖為評審團主席陳建騏。 圖/聯合報系資料照片
2023年金曲獎在5月16日正式公佈入圍名單,但名單引發外界不少議論。圖為評審團主席陳建騏。 圖/聯合報系資料照片

2023年金曲獎在5月16日正式公佈入圍名單,坦白說這份名單讓不少人錯愕,更有報導指出在評選過程中,「主席」有品味問題或情感問題。若仔細看今年的這份名單,其實是份很難討論的名單,因為它莫衷一是,絕不能說不好、卻也無法讓人大力稱讚。

這份名單很難討論是因為去年在整體市場上,如周杰倫、鄧紫棋、韋禮安、徐佳瑩,都仍是受到大眾喜愛的歌手,但入圍的卻都不是他們生涯聲量跟評價最好的作品。因此造成這次的金曲獎有點反應平淡,並缺乏與大眾的互動或共鳴。在不少主流大頭歌手沒交出好作品的情況下,入圍作品確實顯得較為「偏門」,但問題是,有資格或理當能入圍的,其實還有很多其他選擇,所以讓人不解為什麼評審總是選了最「雷同」的某些作品。

攤開入圍名單一看,會覺得金曲獎好像都是鼓勵相對獨立的創作人跟作品。事實上金曲獎是否「金音獎化」的問題早被討論許久,必須理解獨立不等同非主流,或不夠具有傳唱度(草東沒有派對的〈大風吹〉便是明證)。

金曲獎與鼓勵創新、實驗的金音獎的差異,關鍵應當是以唱片工業美學標準來做判定,今年的金曲獎入圍作品的製作水準,也確實都有一定工業水平。但反過來說,有工業水平且製作精良的專輯,並不見得就是你會去KTV選來唱,或是工作生活時會放的背景音樂。這篇文章就以音樂傳唱度、評審標準、跟名單鼓勵主軸三個方向,來討論今年的金曲獎入圍名單。

圖/聯合報系資料照片
圖/聯合報系資料照片

不夠具有傳唱度的金曲獎,就代表不好嗎?

「芭樂」沒有罪,沒有「芭樂」只會讓人生更單調。芭樂源自於「ballad」(民謠、民歌的意思),後意旨陳腔爛調,過於討好大眾而「Massive」(大量)生產,導致粗製濫造的歌。但「芭樂」同時也代表你要有一定的傳唱度才能被稱為芭樂,芭樂一點都不容易,一首大家都能琅琅上口的好歌,也是一種好歌。

事實上,今年的主席陳建騏其實是相當擅長創造有質感「芭樂」歌的優秀製作人,比如田馥甄的〈無人知曉〉、陳奕迅〈我們〉、彭佳慧〈大齡女子〉跟周興哲〈以後別做朋友〉等等都出自他之手,也有一定的味道,跟這次洪佩瑜、鄭宜農推出的兩張優秀專輯,可作參差對照。

細看整體入圍名單,特別是技術獎項相當有說服力且有突破(尤其編曲獎、單曲製作人獎入得實在太好),樂團、重唱組合、新人獎也廣納百川。但可惜在最佳華語專輯跟年度歌曲獎項反而大翻車,另外台語專輯除了鄭宜農《水逆》跟A_Root同根生《邊緣轉生術》以外、原住民語專輯除了葛西瓦《我這裡有一批很純的你要不要Ita》以外,都被低估了。最佳華語專輯則是有一半的專輯聆聽門檻過高,且具有實驗性質,譬如吳青峰的《馬拉美的星期二》。

「年度歌曲」只有周杰倫〈最偉大的作品〉YouTube點閱破千萬,其餘都沒有破百萬。這裡不是要說沒流量就是作品不好,而是除了鄭宜農的〈新世紀的女兒〉有入圍技術獎項支撐入圍理由,其他幾首的氣質跟調性都相當類似,坦白說如同整份入圍名單一樣,整體「文青感」過重。

當然我們需要考量的是整體表現優秀、藝術性較高的作品,比如蔡依林〈親愛的對象 Untitled〉、瘦子E.SO的〈Amazing〉都理當有資格報名年度歌曲獎,李榮浩具有傳唱度的〈烏梅子醬〉、比莉的〈什麼都不必說2022〉、陳奕迅〈人啊人〉、五月天〈為你寫下這首情歌〉、A-Lin的《摯友》,甚且是今年同時入圍詞曲,洪佩瑜的〈不在一起就不會分開〉真的都比〈最偉大的作品〉不夠格嗎?

圖/杰威爾音樂提供
圖/杰威爾音樂提供

同時,有傳唱度且獲得金馬獎肯定的周興哲持續缺席,反觀去年年度歌曲獎有韋禮安〈如果可以〉跟茄子蛋〈愛情你比我想的閣較偉大〉兩首電影主題曲作為代表,個人並不認為今年市場沒有具質感又具傳唱度的作品值得入圍。

評審標準到底是什麼?有說服力嗎?

最大顆的遺珠毫無疑問落在瘦子E.SO,去年發表的專輯《EARTHBOUND》在製作跟成熟度雙雙更勝第一張,且是去年少數真正有市場反應的大物專輯,竟然連入圍都顆粒未收,令人百思不得其解。與此同時,評審選擇讓熱狗《姚中二》跟熊仔《PRO》雙雙入圍歌王,熊仔更同時入圍專輯大獎。主席表示這是因為嘻哈類的競爭激烈,然而這不就代表原來個別類型真有內定的「限額」?

韋禮安則是被認為製作不夠成熟而掉了歌王入圍,這邏輯已經讓人起疑。而且更無法解釋為何與此同時,鄧紫棋以《啟示錄》入圍最佳專輯製作人,卻仍不夠格入圍女歌手。另外,從入圍獎項上來看,評審顯然覺得鶴 The Crane的《TALENT》、HUSH的《娛樂自己》跟《PRO》都是好專輯,卻也一個技術獎都沒入圍!

另一方面,如果評審是不願意跟著市場起舞,認認真真要發掘好專輯,那麼戴佩妮言之有物的新專輯《被動的觀眾》,不但整體製作表現絕不輸其他專輯,還充滿了創作者個人的情感,卻落得只入圍兩項的尷尬,這就更說不通了。

同理,上述所提到的「年度歌曲」也一樣,單曲都不能說不好,但並不特別,也沒有反映任何時代意義,完全辜負了「年度」兩個字。甚至歌曲內容都純粹反映個人生活,這點也讓這份名單的格局變小。如〈明室〉一曲若由〈不在一起就不會分開〉替代,不僅在傳唱度上面較有說服力,也反映出現代年輕人感情生活的複雜光譜,跟寧可不要相信也不想受傷的核心情感。

瘦子E.SO成最大遺珠。 圖/聯合報系資料照片
瘦子E.SO成最大遺珠。 圖/聯合報系資料照片

本屆金曲獎的突破!聲響、復古新玩成主流

在最佳作詞人獎項入圍上,〈人啊人〉跟〈某種老朋友〉是首次有香港作詞人以粵語歌曲成功入圍。新人獎有潮州土狗、芒果醬、黃浩庭跟LÜCY能同時撞進入圍名單,精彩至極,這幾個獎項都值得給評審團掌聲。

在樂團上鼓勵全無演唱人聲的聲子蟲、以聲響與風格為特色的A_Root同根生,連Robot Swing都能入圍,堪稱拓寬了「樂團」的想像空間。最佳演唱組合不僅有有新銳組合絕命青年的《來一場冒險》,睽違許久的先生小姐《枕邊迷航》跟深白色二人組《逆火》,還驚喜入圍了玖壹壹《BROMAN》。

最佳編曲人更是驚喜連連。JADE以〈歌韭菜〉做出對味的英式搖滾復古風味;入圍單曲製作人獎的〈Telephone〉混合搖滾、流行與電子節拍,堪稱年度驚喜;大象體操的〈女巫 Witches〉更是在編曲設計與聲響效果做出新意,跳脫既有框架;蔡德才在《調教》裡的鼓表現精湛;吳青峰、陳君豪《(……催眠大師)》以聖歌、古典樂為基調,又加進強力的電子節拍但不突兀,可說藝高人膽大。

陳建瑋製作的〈變身〉帶著80年代的搖滾熱血,跟小號、長號、薩克斯風的Swing感。由韓立康製作的〈影子 Shadow feat. 9m88〉,則在配唱上與樂器相合,貝斯遊走緊跟著歌手的歌聲,難度極高。

圖/TVBS提供
圖/TVBS提供

周湯豪、Jae Chong的〈比莉卡厲害〉理當入圍年度歌曲,卻以結合Funky Disco曲的當代西洋流行的風格入圍單曲製作人,做出了很火星人布魯諾(Bruno Mars)的風格。林強、持修、鍾濰宇的〈時尚!〉在豐富且複雜的電子層次當中,依然把演唱者的嗓音表現到位。Joanna Wang、Adam Lee的〈Tina’s Hausu〉致敬80年代,宛如警察合唱團(The Police)等當年新浪潮(New Wave)音樂混合怪誕的萬聖節狂想。

需要警惕的是,作為三金(按:指金曲、金鐘、金馬三獎項)之一,金曲獎不只要鼓勵優秀的創作者,在技術獎項上去鼓勵製作細節當然值得鼓勵,但同時金曲獎也要具有跟大眾溝通訊息和理念的意義——要關心整體名單反映什麼樣的時代或主軸。如果說就是要鼓勵突破創新或獨立,那就勇敢一點只做這件事,不如不要突然年度歌曲入圍一首〈最偉大的作品〉、製作人又入圍一張鄧紫棋《啟示錄》,這只讓人覺得突兀,不知道到底想鼓勵什麼?

最後,這一切的結果,該怪評審團或主席嗎?坦白說不見得,因為整體名單彰顯了不同美學的對抗。在針鋒相對討論過程與名額限定的狀況下,必然有遺珠,但整體名單確實與主流保持了「距離」,選擇鼓勵創新。因此,在技術獎項都沒問題,但在幾個需要代表性的獎項上,卻無法讓大眾更有共鳴,在鼓勵「風格」與「創意」的同時,我們真要離「主流」與「大眾喜好」越來越遠嗎?這點是未來金曲要深思的。

因此當我們最大話題還是入圍三項的徐佳瑩、入圍一項的周杰倫,那麼金曲獎的問題就真的頗大。或者不如說,彰顯了擔任評審的業內業師極度缺乏共識,或差異越來越大。在如今的分眾市場,要如何面對未來的作品、產業,顯然大家都有所迷惘,這正是金曲獎入圍名單揭露的台灣音樂產業困局。

圖/聯合報系資料照片
圖/聯合報系資料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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