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視:廢除中正紀念堂,是轉型正義還是加深對立?
隨著民進黨政府上任,轉型正義的選舉政見兌現在即,中正紀念堂存廢兩派意見僵持不下,並多次引發肢體衝突。聯合新聞網秉持公共對話與理性思辨的精神,在三月十日下午兩點鐘,於臺灣大學舉辦「中正紀念堂保留或廢除更有利臺灣發展」辯論賽,邀請正反方辯士,創造公平交鋒與理性思辨的風範。
賽事選手皆由辯論圈好手擔任。保留方選手為李欣晏、梁靧;廢除方選手為蔡皇其、劉振珷。賽事規則採奧瑞岡經典賽制,注重事實查核,雙方擁有對等發言時間,並以質詢答辯深化議題,呈現民主對話的多元價值。
以下為本場賽事的分析報導。
正方:廢除會加深對立
正方首輪申論主張中正紀念堂的設立目的,在於紀念蔣中正的功績,舉三項政績「教育普及、土地改革、地方自治」為例,說明中正紀念堂存在的正當性。並進一步指出,廢除中正紀念堂會加深對立與衝突。
正方指出,中正紀念堂曾經在扁政府被更名為「台灣民主紀念館」,並撤下大中至正的牌匾,此舉導致更多的衝突與對立。此外,面對「威權統治」的質疑,正方勾勒出場域運作的實際狀況以「散步的長者」、「談戀愛、跳街舞的年輕人」,說明場域已經「貼近生活,淡化威權」。
正方採取「務實」的論述策略,戰略上藉此施壓反方必須論述廢除的「實質好處」,才能將已經成為集體記憶一部分的中正紀念堂廢除;面對抽象的「轉型正義」,正方以促成積極對話作為回應,將反方的立場引導至「廢除就是遮住眼睛看不見」的鴕鳥心態,加重了反方的論述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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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方:轉型正義與修復式正義
面對正方「保留是為了紀念蔣中正功在台灣」的說法,反方質疑:「有功的人都該紀念嗎?」、「為什麼全台灣只有蔣家有這種規模的紀念?」試圖指出,並非有功勞就能建堂紀念。
另一方面,正方「廢除將會加深衝突與對立」的論點,反方以慈湖潑漆事件,指出「即使保留也會有衝突與對立」。如果有衝突就必須避免,按此邏輯,可能也無法證立中正紀念堂必須保留。(正方則認為,衝突的多寡有程度之別,支持保留可能才是主流民意。)
反方再從中正紀念堂的「御路」與「五門六柱」等設計,指出這是帝王陵寢的規格。並直指蔣中正有功有過,紀念堂的形式只會讓我們「記功忘過」。(正方回應說,故宮同樣有類似設計,建築風格是當時時代背景使然,今日的民眾解讀裡,已經不再有威權崇拜色彩。)
反方認為,在自由民主的憲政體制中,有一些底線必須遵守。比如獨裁、反民主。而蔣家所主導的二二八事件與白色恐怖,就是獨裁、反民主的體現。縱使蔣中正有功,也不可因此忘記上述事件。而根據憲政國家的價值排序,蔣家的「過」,應該優先於「功」被檢視。
其次,反方提出「修復式正義」。反方認為正方會造成民眾的「遺忘」,並站在「積極修復」的態度,呼籲政府應該要打倒中正紀念堂這座全台灣最大的威權象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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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方:反方主張並非主流民意
正方先確定反方的態度,詢問:「中正路、新台幣、兩蔣陵寢,是否應該都廢除?」反方認為有主次之別,理想上都必須廢除。正方進一步追問具體舉措,反方則簡單拋出幾個構想,如蔣萬安所說的要「功過並陳」。
正方提出台北市的民調、民進黨與時代力量人士的說法,說明反方的價值並非社會主流民意,連意識形態反藍的兩個政黨,都認為中正紀念堂未必與威權掛勾,貿然廢除更會招致更大的對立與衝突。(反方質疑,正方的證據資料是否足以反映「多數民意」?)
正方選手、道家愛好者梁靧引述莊子齊物論,以「兩行」概念提出「最好的制度就是能讓衝突的雙方能各取所需的制度」。並以「自由廣場」的牌匾為例,牌樓下包容了不同的聲音,如野草莓、太陽花、白色正義聯盟,雖然立場各異,但「自由」兩字成了藍綠的最大公約數。梁靧推論,歷經多次政黨輪替、成為民眾集體記憶的中正紀念堂,已經是社會的最大公約數,反方不應該破壞平衡。
最後,正方以德國年輕人支持新納粹的風潮,說明「去除威權圖騰只會招致遺忘」。恰恰是圖騰的存在,才得以記錄歷史與傷痛,轉型正義與和解才成為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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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反交鋒:紀念堂裡,有沒有反省?
反方指出,正方雖然說要功過並陳、各取所需,然而「反省」與「皇帝規格的紀念」兩者卻是矛盾的意象。在這樣的紀念堂裡,根本無法發生所謂的「反省」,也沒有和解的可能。
反方以美國芝加哥黑人社區拆除華盛頓銅像為例,雖然華盛頓是美國的英雄,卻不是黑人的英雄,因此黑人社區不歡迎他,據此說明人數並非重點。黑人是少數,但黑人的傷痛要被看見;三成的民眾支持廢除或許也是少數,但他們的聲音需要被傳達。你紀念他的功,我哀痛他的過,但政府卻以國家主體歌頌其功、不改其過,正方的轉型正義就僅是空有其名。
正方詢問反方:以秦始皇兵馬俑為例,同樣是威權統治,為何可以存在?反方則認為博物館與紀念堂概念不同。
正方認為和解共生的做法,是讓不同意見各取所需,可以有人紀念功、有人哀慟過;反方認為和解共生的做法,必須旗幟鮮明的反對威權,對於威權統治者的功勞僅需「紀錄」而非「紀念」,認為國家並非忽視傷痛,補償金、道歉都應該進行,然而針對防止赤化、發展經濟的功勞,反方卻不允許紀念,這是一種雙重標準。
正方以華沙的「科學文化宮」為例,史達林威權統治華沙,並建造了這棟建築,引起當地不滿,華沙人卻沒有將其廢除,因為「站在這棟建築俯瞰美景,就會看不到這棟建築物。」與正方一辯的申論遙相呼應,這是屬於華沙與俄羅斯的和解方式。合解,就必須「共生」。
反方強調,縱使正方認為他的構想就叫做和解,就叫做各取所需,但結論上,就是保留也會產生衝突。更進一步說,廢除雖然會有衝突,但這卻是短期的,時間拉長來看,廢除才可能開啟對話。
正方以軍隊中的反共意識、向國父敬禮等舉措為例,說明紀念的必要性;反方則認為軍隊已經國家化,國父是國家的象徵,蔣中正卻不是,因此正方的類比並不恰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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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語
反方重新整理了戰場:蔣中正有功有過是雙方的共識,但對「功」的紀念,絕對不是用國家的身份,帝王的規格進行紀念。若繼續保有「此種形式」,就是與威權掛勾,就是民主憲政國家所不允許的行為。並再度強調,唯有旗幟鮮明的反對威權,那才有和解的可能。
正方認為,那些支持廢除的抗爭者,有特定的政治目的,對他們來說,轉型正義永遠做不夠,正反方皆然。正方卻至少照顧到想要保留的民意。
正方以介壽路被遺忘為例,勾勒正方想像中的理想世界:「認同蔣中正有功者,可以到中正紀念堂;反對者,全台灣也有23個二二八紀念公園。」容許自由的思辨,才是更好的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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