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吳．蘇州．吳大帝——兩岸姊妹校的校名更迭

位於台北市外雙溪、鄰近「故宮」的東吳大學向來是不少大學生就讀私校的理想選擇，筆者為東吳大學校友，亦於十年前開始兼課迄今，本文欲探討一個相對冷門但卻十分有趣的問題：為何本校的英文名稱是「Soochow University」？冠以「蘇州」之名是何原因？為何不直接音譯「Dong Wu」？

中國江蘇省確實有一所蘇州大學，舊名卻是「東吳大學」，而台灣的東吳大學與中國的蘇州大學不僅是姐妹校，其英文校名、學校logo、精神標語（「養天地正氣，法古今完人」）都一樣，中文名稱卻一個是「東吳」，一個是「蘇州」，實令人困惑。更奇怪的是，蘇州大學是公立學校，東吳大學卻是私立。本文便由中國歷史、地理為切入點，爬梳其中的原委與變化。

從百年前說起

1899年，美國基督教監理會決定在中國蘇州開辦一所大學，取名為「東吳大學堂」，1900年正式以「東吳大學」命名，1908年又以英文名稱「Soochow University」在美國的教會總部註冊。至於中國後來為何將其改名「蘇州大學」？那是因長期動盪之後需要大規模整合，新政府便把許多鄰近學校合併，1982年更名為蘇州大學。它的網站就寫著：「蘇州大學前身是東吳大學，1900年創辦」。

也就是說，百餘年前它是由美國的教會捐資成立，與北京清華大學的建校資金來自於清末八國聯軍之「庚子賠款」大不相同。

現在台灣的幾所私校如東吳大學、東海大學、中原大學、真理大學、聖約翰科技大學都是基督教學校，輔仁大學則是天主教學校。連同後來出現、佛教界創辦的學校如佛光、南華、華梵、玄奘、慈濟大學，都賦予師生信仰選擇、毫無限制，台灣的宗教真是「自由」。以筆者為例，在東吳大學就讀四年，進入本校教堂「安素堂」的次數，應該不超過三次。

三國時代的「東吳」

話說回來，何謂「東吳」？即「位於長江之東的吳國」，時代是東漢之末、西元二或三世紀，史稱「三國時代」。吳國由孫策打下天下，死後由其弟孫權繼之，自稱「吳大帝」，其領土包含了當今江浙、兩湖一帶，也就是「長江以東」，故名「東吳」。令人驚奇的是，吳國的勢力範圍竟然延伸至越南中部。

由於劉備的西蜀、孫權的東吳與長江為鄰，當北方的曹魏南下攻打荊州時，曹軍不擅水戰，大敗而返，這就是知名的「赤壁之戰」，是歷史上少數以寡擊眾成功的先例。「赤壁」的確切地點在哪兒一直有爭議，目前多認為是湖北省的蒲圻市，今已改名為赤壁市。

2008年吳宇森執導的電影《赤壁》，由張震飾演孫權，扮相器宇軒昂、雄姿英發。但孫權在歷史上有褒有貶，茲引兩位近人的評價（以下參見「維基百科——孫權」）：

孫權是中國歷史上最可愛最有人情味的皇帝之一。

——作家柏楊

他和劉備同盟，並且是郎舅之親，忽然奪取荊州，把關羽殺了，心之黑，仿佛曹操，無奈黑不到底，跟著向蜀請和，其黑的程度，就要比曹操稍遜一點。……他雖是黑不如操，厚不如備，卻是二者兼備，也不能不算是一個英雄。

——《厚黑學》作者李宗吾

美方為何取名「蘇州」大學？

再回到前面，當美方捐資之時，為何要把東吳大學提報英文名稱為Soochow University？筆者推判是洋人不懂「東吳」的歷史意義，採取音譯Dong Wu讓人不明所以，乾脆就用地名吧。美國的許多大學不就是在地名稱嗎？例如：波士頓大學（Boston University）、麻省理工學院（Massachusetts Institute of Technology）等。

蘇州大學確實座落在江蘇省的蘇州市，它有四個校區，幅員廣袤，比起位在台北市的東吳大學不知大上多少倍。至於為何蘇州大學是公立學校？那是因為1949年新中國成立後把許多私大收歸國有，有了政府資金挹注，自然財務穩健。反觀，台灣的「東吳」可沒那麼幸運。

1951年在台校友倡議復校，傾力購入外雙溪土地後，又蒙台北市士林鎮民代表會議捐贈土地六甲半，校地總算塵埃落定，教會方面並沒有出資。自此之後，東吳大學篳路藍縷一路走來，在私立大學裡樹立風格，尤以法律系知名。

蘇東坡在知名的《前赤壁賦》裡這樣說：「『月明星稀，烏鵲南飛』，此非曹孟德之詩乎？……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從東吳大學、蘇州大學校名的演變，到曹、劉、孫的縱橫捭闔，我們的歷史不斷演進、山川日月一再更迭，將來又會是何等局面呢？就讓我們「相忘於江湖（莊子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