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逸濱、魯忠翰／電玩遊戲內容玩法都好像！該如何判斷是否構成抄襲？
根據報導，最近知名吃雞遊戲《絕地求生》開發團隊Krafton，就《Free Fire》向Garena提出侵權訴訟，同時也對Apple和Google遊戲銷售平台以及Youtube平台提告，要求下架遊戲及遊戲影片。
這種爭議，在電玩市場中還蠻常見的。大致情況是，當原創團隊開發遊戲後，其他團隊以相同或類似玩法，重新設計美術、包裝、UI後上架於遊戲平台。如此一來，就可能與原創團隊遊戲產生競爭關係，進而開啟一連串的行銷戰與法律戰，以確保領先地位。
其他類似爭議還有像是：《第五人格》與《Dead by Daylight》、《神魔之塔》與《龍族拼圖》、《DOTA》與《LoL》與《王者榮耀》。
那麼問題來了，遊戲是否發生「抄襲」，在法律上該怎麼進行比對呢？
不能主張「玩法」侵權
首先，遊戲的「玩法」、「規則」屬於《著作權法》第10條之1的「思想」1，不能由一人所獨占。所以發明一款遊戲的始祖，從《著作權法》的角度而言，不能排除其他競爭者以相同「玩法、規則」開發類似遊戲（例如：塔防、5v5 推塔、轉珠、棋盤式對戰、吃餃子老虎）。
那麼你一定會問，遊戲設計當中，到底有哪一塊是保留給原創團隊呢？如果遊戲間從核心玩法、UI設計、世界觀、美術包裝都大規模相似，難道也不能主張侵權嗎？
抄襲與否，需對比遊戲劇情、美術或音樂等具體表達
雖然我們「口語上」，就相似玩法或規則的遊戲，常常會戲稱這是抄襲；但在「法律上」，我們還是必須釐清遊戲到底哪個部分受到著作權的保護，比方像是影像、音樂、美術、語文及電腦程式等呈現的多元內容——個別內容都可獨立受到《著作權法》保護。
因此在進行侵權比對的時候，必須指明：在遊戲當中，有哪些獨立著作被侵害；例如，前述新聞中，《絕地求生》開發團隊就提到，涉嫌抄襲的地方包含「武器防具的搭配、配色、材質的選擇」等內容。如此，就可能是以「道具與場景」等元素，主張「美術著作」受到侵害。
此外，除了上述人物或場景造型（美術著作）被侵害之外，在遊戲侵權的案例中，權利人也可能主張遊戲劇本（語文著作）、音樂配音（音樂著作）、遊戲介面UI設計（美術著作或電腦程式著作），甚至是遊戲程式碼（電腦程式著作）受到侵害。
因此，法院在判斷遊戲侵權的時候，也會逐一比對權利人所主張的每個獨立著作，是否有不合理的相似（實質近似），進而認定該部分有沒有構成著作權法上的侵權。所以如果在法律上主張著作權被侵害，就不能含糊打包主張「整個」遊戲被抄襲——這樣讓法院「撿紅點式」的訴訟打法可能行不通。以下，我們就再用兩個遊戲的侵權判決進行說明。
案例一：《武林群俠傳》vs《俠客風雲傳》
該案兩款遊戲都是武俠單機遊戲，法院曾就二遊戲的「劇情架構」、「美術設計」及「配樂配樂」等部分進行著作侵權比對2，比較角度請參下表。
| 比對項目 | 比對類型 | 著作類型 |
|---|---|---|
| 劇情架構 | 劇情框架、角色性格及人物組織關係、主線任務事件之劇情結構、鋪陳次序、場景與角色連結互動關係、人物對話內容、武功招式名稱、場景名稱、武器防具名稱等。 | 語文著作 |
| 美術設計 | 角色造型（整體構圖、配色、髮型、臉部特徵、身體姿勢）及道具設計（武器道具及雕像）等。 | 美術著作 |
| 配樂音效 | 人物、場景之音效或配樂。 | 音樂著作、錄音著作 |
在「劇情架構」部分，雖然武俠小說常見的門派、地理名稱、武功招式、武器防具名稱不受著作權保護。但法院認為，武俠遊戲是虛擬武俠世界，本質上沒有固定之故事角色、情節、場景、遊戲方式之限制，所以創作者透過人物角色個性、所屬組織、所具備之能力與武功及角色間互動，發展出不同場景並組合運用產生有創意的情節，屬於受到《著作權法》的語文著作。
而「美術設計」部分，法院認為遊戲中人物造型及場景造型繪圖部分，屬於受《著作權法》保護的美術著作。至於刀、劍、棍、杖、鏢、琴、盔甲、書、冠飾等武器道具，其基本特徵表達方式有限，故基本特徵不受《著作權法》保護（思想與表達合併），但在基本特徵之外有細部造型、顏色設計、光影呈現、背景處理及視覺角度變化，則為受《著作權法》保護的美術著作。
從判決結論而言，一、二審法院均認為《俠客風雲傳》的語文著作及美術著作部分，與《武林群俠傳》有著不合理的相似。；而音樂著作部分，也未取得完整授權，最終認定被告（俠客風雲傳）侵害了原告（武林群俠傳）的著作財產權。
案例二：《海神》vs《海神戰紀》
「星城online」的《海神》團隊，認為「老子有錢online」的《海神戰紀》侵害其著作權；這是因為，兩款遊戲都是希臘風格的吃角子老虎遊戲。法院在本案中，即就「說明遊戲玩法及規則的矩陣圖」、「操作流程之使用者介面、外觀（UI設計）」及「觸發紅利遊戲事件的呈現」進行比對3。
關於「說明遊戲玩法及規則的矩陣圖」，法院認為：
- 「連線規則」本身屬於思想概念，不受著作權保護。
- 「矩陣圖」只是單純通用數字1至5與一般表格及顏色之組合，本身看不出創意，必須輔以遊戲規則後，才知道想表達的內容就是規則本身，並無創意及獨特性之表現，不受《著作權法》美術著作保護。
關於「操作流程之使用者介面、外觀（UI設計）」，法院認為：
- 「希臘海神主題風格」屬於設計概念，不受著作權之保護。
- 「虛擬選項按鈕」屬於一般操作作法，不受著作權之保護。
- 「遊戲使用名稱」、「遊戲之操作流程」、「畫面編排」、「圖面構成方式」、「觸發紅利遊戲事件」，屬於吃角子老虎機遊戲的常見規則概念，不受《著作權法》保護。
- 「希臘神殿的細緻雕紋、海神人像、美人魚、背景海洋、圖案連線效果」屬於具體表達的美術圖樣，受著作權保護。
因此，法院認為「說明遊戲玩法及規則的矩陣圖」並非《著作權法》所保護的圖形著作。至於「操作流程之使用者介面、外觀（UI設計）」的部分，因為《海神》與《海神戰紀》各自表達有差異，不構成著作權侵害。
結論
回到《絕地求生》與《Free Fire》的案件，扣除「大逃殺遊戲的規則玩法（射擊、隨時間限縮遊戲範圍）」不受保護的部分後，可以就「遊戲情節（世界觀、包裝）」、「各式武器、車輛、建築物美術造型」、「UI設計」、「遊戲配樂」等具體表達部分，討論是否有實質近似的部分。
雖然最終結果要等法院進行判斷，但遊戲侵權的概念，遊戲團隊在設計遊戲或是維權的時候，都該多多納入考量，以免權益受損，那就得不償失了。
- 文：周逸濱：擅長將智財（IP）的管理、授權及維權，結合營運模式與產業特性，導入到文創、娛樂、新創、電商、媒體行銷及上市櫃企業，滿足客戶實際需求。粉絲團：威律法律事務所；魯忠翰：執業律師，台北大學法律系，台灣大學法律研究所畢業。專長為影視娛樂IP授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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