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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念光年/每個孩子都重要:把遊戲場還給兒童吧

「公共空間」中,差異性和多元價值是需要被保衛的,「公園」作為一個公共空間,有著這樣的特性。那麼,公園中的「遊戲場」又能容納融合多少差異呢? 圖/聯合報系資料照
「公共空間」中,差異性和多元價值是需要被保衛的,「公園」作為一個公共空間,有著這樣的特性。那麼,公園中的「遊戲場」又能容納融合多少差異呢? 圖/聯合報系資料照

安東尼布朗的《當乃平遇上乃萍》繪本,從上流高貴的猩猩媽媽、孤獨的猩猩男孩,與失業落魄的猩猩爸爸、活潑開朗的猩猩女孩的視角,以兩個不同社會階級的家庭,四段故事線,鋪陳交織出一個發生在公園的故事。

在故事中,讀者可以看到,儘管故事場景在同一個公園,卻在不同的個體眼中,呈現出截然不同的世界。「你要不要溜滑梯?」故事從乃萍邀請乃平開始,兩個孩子有了交流,也自此改變了原先對彼此抱持的看法。

「公共空間」中,差異性和多元價值是需要被保衛的,所有的時、空、人際關係才能進行大合奏,也才能讓社會永續。「公園」作為一個公共空間,有著這樣的特性。那麼,公園中的「遊戲場」又能容納融合多少差異呢?

遊戲場能包容多少差異?

有人說,所有人都有休憩遊戲的權利,那麼如果要將 0 到 99 歲的「所有人」——不只是乃平乃萍兩個孩子——還要連同父母都含納到遊戲場裡,會遇到甚麼樣的困難?

第一,尺度的不同。

遊戲場的階梯是為「誰的」跨距而設計?攀爬手抓的距離和跨距則又是「誰的」距離?而從藏匿空間往外看的高度又是「誰的」高度?

反面來說,為甚麼小孩不能玩大人的體健設施?小孩使用大人的仰臥起坐設施可以嗎?他們的腳卡得住嗎?

左圖為達文西的人體比例圖,右圖為丹麥設計公司Monstrum的LOGO,完全展現年齡在身體尺度上的差異。 圖/左:維基共享;右:取自Monstrum
左圖為達文西的人體比例圖,右圖為丹麥設計公司Monstrum的LOGO,完全展現年齡在身體尺度上的差異。 圖/左:維基共享;右:取自Monstrum

第二,能力的不同。

兒童族群因為發展或練習時程不同,有著能力上的差異。舉例來說,一歲的幼兒對於軀幹的控制力,相較下比不上四歲的幼兒,在溜滑梯時,控制力較弱,也比較容易受傷。然而,我們能因為一歲的幼兒因溜滑梯受傷,就認定滑梯危險,禁止「所有」的兒童玩滑梯嗎?

此外,在溝通與反應能力的表現上,不同年齡的兒童也可能呈現巨大的落差。當年齡差距較大的兒童處於同一個空間,幼齡兒童面臨大齡兒童突發的移動時,要如何能及時表達與反應呢?

第三,感受的不同。

以溜滑梯為例,因為「重量的不同」,大人感受的衝擊力會比兒童大,所以也常發生小孩溜滑梯沒事,但大人卻受傷掛彩的例子。但我們要因為大人在滑梯中受了傷,而將滑梯認定為危險設施,禁止兒童遊戲嗎?

第四,發展所需的遊戲型態不同。

還在成長中的兒童族群,因其發展時程不同,而有著多元的差異。有的兒童著重發展攀爬,有的則是需要更大的安全感而發展秘密基地。幼齡兒童的遊戲以探索練習為主,例如踩踏樓梯是為慢慢訓練身體的平衡與協調;大齡兒童則於動作練習上早已精熟,此時身體發展偏好急速的動能、高度的動作刺激。但在空間受限的遊戲場裡,能不能斥責大齡兒童是「哪來的野孩子」呢?

反面來看,成年人已經不需要透過急速旋轉刺激前庭,不需要透過練習腰部和身體的肌肉就能自主擺盪,也不像兒童能享受擺盪的時光達一小時。至於老人,因為身體老化,若又關節開過刀或其他原因需要特別保護的話,老年族群又適合甚麼樣的休憩遊戲呢?

第五,遊戲偏好的不同。

視障兒偏好圈型的、能讓身體感覺安全、色彩對比度低的空間,身障孩子則在乎舒適的地面。另外,青壯年人需要健身或釋放工作壓力的休憩,對老年人口來說,他們需要的則是保養強健與社交的活動。

第六,意義的不同。

提出「Recreation for all」的遊戲場運動之父Joseph Lee曾提到:1

玩,對於成人來說是娛樂,是生活的復原;對兒童來說是成長,是生活的獲得。

相較於成人還能在其他的生活場域中感受到成長與存在,「玩」對兒童來說,是靈魂,是如同他們的存在般的重要。換言之,在遊戲中兒童才能夠獲得生活與成長。

沒有揭示兒童遊戲價值的法律支撐,只有安全法規的縮限,遊戲場域是罐頭、是貧瘠的沙漠,台灣的兒童一直以來處於飢渴,從近來遊戲場一開放就失速般擠滿人潮來看,兒童遊戲的需求,長期以來是沒有被滿足的狀態。 圖/作者自攝
沒有揭示兒童遊戲價值的法律支撐,只有安全法規的縮限,遊戲場域是罐頭、是貧瘠的沙漠,台灣的兒童一直以來處於飢渴,從近來遊戲場一開放就失速般擠滿人潮來看,兒童遊戲的需求,長期以來是沒有被滿足的狀態。 圖/作者自攝

誰是遊戲場的主體?

這些差異要如何一次滿足?需要多少經費、場地?現實上,遊戲場並沒有餘裕滿足「所有人」,然而現在,號稱「0 到 99 歲的所有人都能玩」或「通用設計」的遊戲場,卻開始全面、單一地填滿每個珍貴的空間。不僅沒有好好看見、也沒有滿足照顧到「每一個群體」的個別差異需求,「每個人」也被模糊為「所有人」,緊縮在遊戲場裡,表面地、快速地、片面地草草實現。抹去差異的同時,也抹去了存在。現場真的看得到所謂 0 到 99 歲共融同樂的樣貌嗎?

如果不考慮差異和資源受限,而勉強將「0 到 99 歲的所有人」都含納到「遊戲場」裡,看起來雖然「開放」、「平等」,卻勢必導致衝突多於融合、受傷多於安全、紊亂多於有禮的後果,也更加「縮限」、「殘酷」了早已貧瘠的兒童遊戲空間。別忘了,過去遊戲場有著都市空間壓迫、不重視兒童需求,與不思修改就直接拆除的發展脈絡,更始終缺乏免費的多元挑戰,需要到所費不貲的收費遊戲場才能獲得。然而,現狀下還要將「所有人」的概念再納入,環境全面單一,反而更讓低社經背景大齡兒童喪失遊戲的權利,在遊戲場裡的存在被消失。

如果公園沒有夠滑夠高的溜滑梯,也沒有天梯(Monkey Bar),沒有多元挑戰的攀爬設施,每一個公園都只有號稱大家都可以玩、卻不夠玩的設施,乃平和乃萍還會在公園停留多久?乃萍還能為失業憂鬱的父親帶來快樂的能量嗎?乃平能紓解壓力和孤獨嗎?他們還能去哪裡?還有一起編織故事的可能性嗎?

「遊戲場」的主體,應該原原本本還給「兒童」。「遊戲場」是因為兒童而存在的,兒童不存在,遊戲場也不會存在。同時,「每一個孩子都重要」,沒有誰應該比誰優先,也沒有誰能永遠佔據稀缺的資源,就讓每一個孩子都能好好玩個夠。至於所謂的「所有人」個別的休憩需求,就應該放在更廣的「公共空間」層級裡,進行縝密的全面調查、深度研究、長期計畫、策略研擬、使用後評估,好好地被實現。

雖然,仍然會因為資源的限制,加上兒童分化為多種異質族群的關係,遊戲場可能依舊難以達到「處處、同時」涵納每一個兒童族群的理想。然而,還是可以有策略、有計畫地,讓適合不同族群、不同類型的遊戲場適地而置。2

因此,只要確認了以兒童為主體,為了達成公共空間使用最大化的目標,還是能因應少子化與老年社會,並尊重在地意見,而採取各種彈性措施,例如在較有餘裕的空間中納入能共用的設施,或是考慮劃分時段等等,都可以再做調整討論。

每一個孩子都重要

「每一個孩子都重要」,為了照顧到每個孩子,不能只從單一族群的視角出發。或許還可以採取類似《當乃平遇上乃萍》繪本的手法:「Scenario 情境故事法」。在規劃過程中,根據不同場地與資源評估與決定目標族群,充分累積對目標族群的理解,再透過空間中目標族群的不同的視角,更立體地從各族群的認知、情緒與行為偏好等各種整合的狀態,更進一步去發展多條的故事線,想像不同族群在空間中譜出的劇本或故事,才能深刻、細緻地提供分齡、適能挑戰,使其一玩再玩,從中獲得身心靈滿足,也獲得成長。

如此一來,也因為真正從孩子的角度出發,遊戲場才有更多的可能性,突破只是把設備填空擺放,或只是在各種遊戲類型與名詞間往來拉扯的窘境。 當環境不再單一,便開始有了自然的、挑戰的、想像的可能、在地特色的、各種材質的、甚至空白的可能性……。

讓每個孩子都像乃平乃萍一樣,即使有著自己的狀況和差異,也能在空間裡找到容身之處,再從自己的視角,建立一條屬於自己的故事線,進而與他人共同交織故事。就如同當乃平遇上乃萍這本書的英文名稱Voices in the Park所傳達的,讓不同的聲音和故事被聽見,有多元的空間、多樣的視角、異質的存在,才能讓遊戲場成為包容差異、接觸多元的所在,進而讓社會達成真正的永續。

Monstrum在哥本哈根的作品,處處展現以兒童為尺度的細緻設計。 圖/作者自攝
Monstrum在哥本哈根的作品,處處展現以兒童為尺度的細緻設計。 圖/作者自攝

  • 文:意念光年。台大圖書資訊系畢,興趣廣泛涉及心理系、社會系、傳播所、城鄉所,熱愛設計曾從事過許多設計相關工作,現職為兩個嬰幼兒的母親。

  • Josef Lee:His philosophy was that many of society's problems stemmed from limited access to environments where individuals could develop into happy, responsible citizens.“Play for adults is recreation-the renewal of life; for children it is growth—the gaining of life,” he famously said.
  • 例如美國丹佛市的遊戲場的策略方法,就是用問卷蒐集資訊,也用GIS製圖決定目標需求,甚至開公聽會集結在地與各方意見。

    以下摘自眼底城事「遊戲場設計的三個關鍵」一文(文Kent Callison/譯者許菡芸):丹佛市的總體規劃包括,利用問卷在社群中蒐集資訊、用 GIS 製圖決定需求、且同時顧及不同社區間的遊戲不平等。除了將這些數據和遊戲場的公聽會程序結合外,丹佛市的總體規劃也點出現行的遊戲場所確實需要翻新,以及哪些地方適合作為新的遊戲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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