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節能減碳」——中國大限電的異象將會惡化

9月26日中國東北各省突然大規模限電，民生經濟與工商營運大受衝擊，製造業重心——廣東、江蘇等富裕省份也陸續傳出限電，大量關鍵供應鏈中斷，中國此番大限電規模空前，官方對起因說法不一，前景不容樂觀。

根據《路透社》報導，2020年底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宣布節能減碳目標，要在2030年減少65%碳排放量，中共當局隨後對地方政府要求「能耗雙控」，意即降低「能耗強度」與「能源消費總量」指標，地方官員未能達標將遭懲處。

節能減碳是政治業績？

中國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於8月印發《2021年上半年各地區能耗雙控目標完成情況晴雨表》，明列今年上半年有19個省份為一級與二級預警，十個省份未達降低「能耗強度」進度要求，包括青海、寧夏、廣西、廣東、福建、新疆、雲南、陝西、江蘇、湖北，要趕在年關之前改善，地方政府「壓力山大」。

被「晴雨表」點名的地方政府似乎不得不趕緊實施嚴格限電，嚴令限電停產直接衝擊工業生產，而在東北更是影響民生用電，民怨四起淹沒了華為公主孟晚舟「載譽歸國」的民族主義大戲。

緊急配合節能減碳是不是大限電的主因？中國燃煤發電不足其實是長期問題，此時更為惡化。今年夏季以來廣東、浙江、江蘇、湖南、雲南等多省陸續發生嚴重「電荒」，以較多台商的廣東為例，近來全省已啟動「有序用電」備案，工廠多已每週「開三停四」甚至「開二停五」，所謂「錯峰用電」其實是礙於缺電被迫停工，空有訂單也無電生產。

今夏以來中國各地電荒猶如未爆彈，終於在9月23日爆發，東北三省突然強行大範圍「拉閘限電」，輿論譁然——瀋陽於當天下午大量停電，持續到晚間部分恢復；吉林當天也大規模限電，波及省會長春與周邊地區。

東北大停電暴露中國地方政府與中央之矛盾。以吉林為例，中國《央視新聞》報導，9月26日吉林新北水務有限公司發布告示指出 :「按照國家電網要求，將執行東北電管局和吉林省能源局有關『有序用電』的精神，不定期、不定時、無計劃、無通知停電限電，此種情況將持續到2022年3月份，停電、停水變為常態。」

此公告措辭唐突，輕率不明，相當不負責任，顯見「擺爛」情緒，有地方中央互相「甩鍋」之嫌，迅即引發公憤，但也有幽默網民表示看到告示後趕緊「下單買了100根蠟燭」。

隔日，吉林新北水務公司再度公告道歉 :「因擔心可能臨時停電導致公司供水區域用戶發生臨時停水情況，公司在公眾號上發佈通知，主要是為了提醒廣大用戶及時做好儲水準備。但該通知措辭不當、內容不準確，給相關使用者和公眾造成誤解。我們為此深感自責，並將嚴肅對待此事，嚴格按公司制度處理相關責任人。」

9月26日，吉林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吳靖平在「全省保電煤供應保溫暖過冬保工業運行視訊調度會議」則表示：「受全國性煤炭緊缺、煤價高企、煤電價格倒掛影響，目前絕大多數省份出現供電緊張局面。」

煤價導致系統性危機

據悉，江蘇、浙江、雲南、廣西、廣東等許多省份電力短缺，已有數十家上市企業發布「臨時停產」、「臨時限產」公告，主要說法是「電力供應緊張」、「配合地區能耗雙控」要求，似乎尚未像東北嚴重波及民生用電。

中國煤價飆漲有多嚴重？根據中國電力企業聯合會發布數據顯示，9月16日至9月23日單週煤價與去年同比上漲近一倍，較今年初上漲超過56%。

可嘆的是，煤價飆漲並未能惠及火力電廠，反而要電廠吸收漲價成本。中國財經媒體《財新》援引廣東某煤電廠指出，如今煤價仍不敷成本「已經是虧損運營」，主因中國嚴格管制電價，電價不能靈活隨消費需求增加而上漲，煤價成本激增導致火力發電虧損也激增，影響電廠擴大發電量之動力。

中國《第一財經》也援引火力發電業者指出：「火電廠發一度電虧一毛多錢，已經虧了一個多月了，這種背景下，電廠怎麼可能有動力增加發電供給呢？都沒有滿負荷發電。」

在煤價飆升的現實下，中國火力發電企業營運環境發生結構性危機，偏偏中國極為倚賴火力發電。根據《新京報》統計，中國2020年用電來源約有72%為火力發電，水力發電大約12%，風力發電約9%，核能僅有5%。此外，中國2020年用電量超過七成是工業用電，民生用電僅占15%，工業用電量會逐年攀升，預料電力缺口也將激增。

由此可見，在煤價飆漲、入不敷出的現實下，中國的火力電廠以及地方政府早已吃不消，不少地方政府表示緊急大限電是為了符合中央「能耗雙控」目標才不得不然，但是代表中央的官媒如《每日經濟新聞》就跳出來指責地方政府未幫企業解決問題，「甩鍋」給中央不負責任，批評「限電罪名不能由能耗雙控來背」。

中國限電危機反映系統性的惡性循環，恐將愈演愈烈，不容小覷，倘若火力電廠與地方政府被逼到牆角決定「躺平」，任誰都承擔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