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不到鬼的靈異小說家：攤大「為鬼代言」的創作哲學 ft. 路邊攤

鳴人放送 01 Aug, 2020

（※ 文：許伯崧，鳴人堂編輯）

「你覺得我長得像保全嗎？」你喜歡恐怖小說，享受被靈異充滿的感覺嗎？長年耕耘靈異題材，且在批踢踢媽佛版（Marvel）發文必被推爆的人氣作家「路邊攤」（攤大），以明快的節奏、俐落的筆調，以及擅於融合怪談與都市傳說的手法，自2006年於台灣網路論壇發表恐怖小說後，迅速累積大批讀者。筆耕不輟的他，出版有《黑色手機》與《見鬼社》等靈異迷耳熟能詳的作品；其中，《死亡樹海》入圍第10屆電視劇本創作獎，未來將有機會透過你手上的螢幕，讓你體驗每吋肌膚爬滿雞皮疙瘩的驚悚感。

今年7月，路邊攤有別於過去慣常的短篇小說創作體例，首度嘗試以長篇小說創作《遺跡訪詭錄》。雖然是長篇小說，但路邊攤提到，「《遺跡訪詭錄》其實有些偷懶，是以五篇短篇的方式組合而成……」。書名的「遺跡」是因為他本身也算是廢墟迷，甚至過去部落格時代他發表過一些廢墟歷險的遊記，結果點閱率比他主要經營的靈異題材還要高，「靈異小說也才幾百、幾千點閱，結果廢墟探險文都幾萬！」

但這樣「跑廢」經驗，成了路邊攤創作《遺跡訪詭錄》的靈感來源，他參考了台灣五處遺跡，嘗試將場景與歷史結合，並以五名穿梭其間的角色，賦予場所不可思議的神秘現象，而在「在地」元素的建構下，介於半寫實、半虛構的靈異現場，令人熟悉卻也如此陌生。

為什麼會是這五個遺跡？路邊攤說，在選址的時候，並非以遺跡的知名度為考量，而是以他的故事性為主，「像是我在看台東神社資料時，意外發現像這樣的神社在台東還有四十幾座，只是都被埋沒在荒山野嶺中」，路邊攤以書中台東神社為例：「就如故事中的知名神社與無名神社一樣，那些乏人問津的角落，往往是靈異滋生的地點。」

而故事中原先是四人小組的「遺跡之下」志工團，卻在一名「自帶靈異」的女大生加入後，發生了意想不到變化，接踵而來的詭異經歷、無法解釋的神秘現象，隨著劇情的推展與場景的逐一登場，各角色參加遺跡之下的動機也逐一清晰。

在寫《遺跡訪詭錄》的過程中，他是否把自己投入在其中哪個角色身上？「我過去做過送報紙的工作，也確實把這樣的工作經歷投射在其中一個角色上」，「當時因為送報紙的緣故，在清晨跑遍大街小巷，一邊探索城市中還有哪些廢墟」，而這樣的人生經歷，也成為他刻畫筆下人物的養分；正如另一名角色般，路邊攤過去四年職業軍人的經歷，也讓角色形象更為立體與豐富鮮明。

路邊攤從18歲開始從事文字創作，問他是如何發現自己能寫、而且對寫作有興趣時，他說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只要這件事你做起來不反感、比較沒阻礙，你會自然而然知道這件事就是你這輩子要做的事情」，在開始寫作之前，別說校園作文比賽得獎了，連寫作經驗也沒有，路邊攤原本只是利用暑假時間測試看看自己能不能寫作，本來以為寫個兩、三篇就會放棄了，結果不僅寫到現在，讀者也越來越多。

從「台灣論壇」發表首篇靈異故事後，路邊攤持續以靈異題材為創作主題，素有「靈異界長青樹」之稱的他，卻坦白地說自己沒有任何靈異經驗，「我在當職業軍人時，晚上站夜哨，我還拿手電腦四處亂照、照樹上啊，看看能不能看到人臉什麼的」「但什麼也沒看到」，自願簽下去的路邊攤、為了一求「見鬼」心願，而在不缺鬼故事的軍中拿手電筒四處探查，像是深海裡的鮟鱇魚，透過魚頭的光點希望在一片魆黑的大海中照亮那一瞬的靈異體驗。「可能是我八字太重吧。」

八字太重卻又選擇靈異為寫作主題聽起來很衝突，但路邊攤則指出，當年正好是便利商店口袋書流行的時候，「當時幾乎便利商店一上架我就會去買，讀著讀著我也覺得可以寫寫看，寫了第一篇發表後發現迴響不錯，就寫到現在。」「我也一度嘗試寫愛情小說，但被讀者嫌棄是『大學生無聊日記』」，「而且這篇還放在部落格上。」但隨著戀愛也談了，靈異題材也創作了十幾年，路邊攤目前卻沒有嘗試其他創作題材的打算，「人生只要把一件事做到最好就功德圓滿了」，他說。

看起來外貌木訥的路邊攤，如果在路上看到他，你大概很難將他與靈異故事做連結。那麼他是被靈異故事召喚而寫，還是在老實面孔的背後，躲藏著喜歡嚇人的黑暗面？「一開始就只是以為只要有手跟電腦就可以賺錢，而且好像還可以受女孩子歡迎蠻不錯的。」「但後來發現也沒有那麼有女人緣。」

靈異故事寫久了，路邊攤面對「怕不怕鬼」的提問果斷地回答他「不怕」，他說他其實很想有靈異體驗，甚至想跟靈界對話、瞭解那個世界的故事，但至今這樣的「心願」未能如願，既沒有親身接觸、也沒有委託辦案，連一點風吹草動的跡象也沒有：「也許祂們不想打擾我，好讓我專心寫他們的故事，成為某種代言人吧。」

沒有靈異體質、不曾有靈異經驗、對鬼不敢害怕、對害怕沒有感覺，這些人格特質怎麼想都跟靈異小說作家勾不上關係，甚至對於筆下人物如何死亡，他也隨著寫作經驗漸長與讀者的回饋，讓他重新思考「死亡」的意義。

「很久以前我曾經發表過一篇以血腥為賣點的小說，一位很常來我這邊看小說的讀者留言說，他很不想看到這種無辜者被虐殺的故事，後來我再也沒看到他來留言，我也決定再也不寫這樣的小說了。」即便活在靈異小說的世界，創作出無數駭人發毛的故事，路邊攤在黑暗的情節背後，卻有顆溫柔的心。「希望你能夠再回來看看我的故事與創作風格，我已經不一樣了。」

▍本集節目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