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米K/「共融遊戲場」政策,幕後推手其實是一群地方媽媽 | 特公盟 | 鳴人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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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米K/「共融遊戲場」政策,幕後推手其實是一群地方媽媽

中山區明水公園。 圖/取自北市府工務局
中山區明水公園。 圖/取自北市府工務局

前陣子,尋求連任的台北市長柯文哲推出了「柯P認同卡」,表示未來如有參選人要「同框」則必須簽署此羅列16條「政治價值」的認同卡,消息一出旋即引發討論。

其中,讓筆者眼睛為之一亮的項目,是第14條「支持『共融』的精神,建立共融式遊戲場」。此外,柯市長也曾於今年8月以〈公園不再大眾臉〉一文闡明他對共融式遊具的看法,藉此回應市民對「為什麼我們要推動共融式遊具」的疑問。

柯市長對共融式遊具的肯定與支持,的確有別於過往傳統的政治人物,但事實上,共融式遊具也非新的議題,早自2015年始便由民間團體策劃催生。的確,無可否認共融式遊具是柯市長任內的一大政績,但共融式遊具真的是柯市長「上對下」指導而來的嗎?又或是真如政論節目名嘴以感性語調所言,這「功勞」都算在柯市長身上?

筆者認為有部分言過其實。而當共融式遊具成為進步價值的象徵後,各縣市政府上至地方首長,下至里長,都認為這是自己的政績,但實情真的是這樣嗎?就讓我們從共融式遊具的前身——兒童遊戲場革命——帶各位認識支持改革運動的地方媽媽吧!

罐頭遊具引發媽媽們的怒火

2015年,台北市有位叫做林亞玫的媽媽,常常帶孩子到公園遊玩,有一天發現遊戲場內熟悉的磨石滑梯貼公告要被拆除,媽媽之間也在交流訊息時,赫然發現要拆除的磨石滑梯不只這處,好幾處的公園也面臨一樣的命運。換句話說,這似乎是個有計畫的全面性汰換行動。

然而,磨石滑梯拆除後,換上的卻是一個個塑膠遊具,但是這些塑膠遊具怎麼長得都好像?不同公園只是以不同的套餐拼湊出來,造成每個公園及遊戲場都大同小異。更驚人的是,這現象不單發生在台北市內的公園,全台灣其他縣市的兒童遊戲場也幾乎一樣。

這就像是我們吃的罐頭食品,食品加工廠可以做到每一批貨口味一致,而這種樣式一致的塑膠遊具,媽媽們稱之為「罐頭遊具」,這樣的遊具雖然看起來更安全,但也侷限了孩子的創意與想像。

在國際上面對兒童休閒與娛樂的權利,聯合國以《兒童權利公約》作為兒童遊戲權的保障措施1,規範不同年齡的孩子應給予其年齡相宜的遊戲,遊戲層面也應包含藝術、文化、娛樂、體育等。

回頭看台灣的教育環境早已強調多元,培養孩子獨立人格的發展,但是玩「罐頭遊具」的孩子,真能走出不一樣的路嗎?在孩子需要「不同刺激」的成長階段給予相同的東西,對孩子的發展好嗎?

「妳們懂CNS嗎?」

後來,急公好義的媽媽們想說打個1999或寫個陳情書應該就可以了,但電話打了、陳情書也寄了,拆除工作卻沒有停歇。當拆到一座承載著媽媽們兒時回憶的溜滑梯,媽媽們終於忍不住了,決定要將抗議升級——帶著孩子去堵官員抗議。當然,公部門也俗套地傾聽這群媽媽們的民意,並與媽媽們一同召開協調會。

「妳們懂CNS嗎?」「妳們懂法規嗎?」「法規是中央訂的,我們也只能遵守。」「不然妳們要我違法嗎?」「這是為了大家安全,為了孩子安全。」

但是,在第一場協調會上,媽媽們被官員連珠砲般的提問問到啞口無言。飽受打擊的媽媽,回到家一邊張羅著孩子,一邊利用瑣碎的時間,上網把所有規範找出來,並成立線上小型讀書會,把這些所謂的規定弄清楚,也各自找了不同領域的朋友,包括設計、醫學、兒童心理、幼教等補足相關知識。

再一次上場面對官員提出的疑問,有問有答,甚至回答得比部分官員清楚完整,官員發現這群人是玩真的,才願意放開來談。

「兒童遊樂場革命」自此正式開始。

三重大台北都會公園。 圖/取自「我的新北市」臉書
三重大台北都會公園。 圖/取自「我的新北市」臉書

「兒童遊戲場革命」的幕後推手

如果各位讀者已看到這邊,應該多少認知到共融式遊具的前世今生應該稱不上完全是柯市長的「功勞」,而是地方的媽媽們在上百次與官員的會議與協商中,才逐漸推動、進而達成的目標。當然,民間團體在政治場域的力量有限,期間也有許多黨籍議員從中穿針引線,持續關心並提供協助。

事實上,從「兒童遊樂場革命」到「共融式遊戲場」,再到「特色公園」的過程中,最重要的推手,後來也形成兩個主要的組織:一個是還我特色公園行動聯盟特公盟)、另一個是台灣身心障礙兒童權利推動聯盟(身障童盟)。

兩個團體,把台北當作是灘頭堡,把台北經驗分享到全台灣,讓全台的孩子都可以從中受惠,目前桃園、台中、台南、新竹、基隆、高雄等各縣市,陸續都在進行遊戲場改造。

質言之,台灣發生的這一場「兒童遊戲場的革命」,從來不是上對下發動,也從來不是單一特定政治人物的功勞。若是沒有這兩個團體與其他持續奔走的媽媽們,台北市和全台灣的孩子到今天一定還在玩塑膠「罐頭遊具」。

兒童遊戲場革命的三階段

若回顧這場兒童遊戲場革命,我們可以從三個階段來認識它。

第一階段,台北市先實驗性地在幾處公園做出改變,大獲市民好評,從數據來看也是持正面態度。有了實際的民意與數據支持,北市府才願意花更多的經費在遊戲場改造上,另方面作為市長的「政績」之一,也是合情合理。因此,政府和民團開始有了緊密的合作關係,雙方都希望這場改變可以促成「共好」,讓彼此各受其惠。

兒童遊戲場革命的第二階段,便是將遊戲區納入身障孩童的需求,形成「共融遊戲場」的概念,讓所有孩子可以玩在一起,不僅如此,大人小孩更可以一起玩。而這個雛形,最後就形成了花博舞蝶共融遊戲場。

所謂「共融式遊戲場」(Inclusive Playground),指的是能提供所有兒童一同玩樂、遊戲、發展能力的遊戲空間;兒童包括一般兒童及具特殊需求之兒童(例如自閉症、心智障礙、肢體障礙、視覺或聽覺障礙者等),應具有無障礙環境、適合不同障別、多元刺激、寬敞、安全、具互動性、有趣及舒適等特色。

重要的是,共融式遊戲場應具備公平、融合、聰明、獨立、安全、積極、舒適等七項原則,同時,這樣的設計更是希望培養孩童具有共享、均等、社交、訓練、建構力與色彩美的人格特質

最後,在第三階段,是發展屬於地方的特色遊樂場。因地制宜提高冒險性、挑戰性,並設計符合不同年齡的遊戲與道具,讓孩子更喜歡來遊樂場玩;也因每個遊戲場都有自己的特色,而形成地域性更強的「特色公園」。嚴格來說,「特色公園」的願景目前還沒有在台北市真正實踐,反而是新北市錦和公園、新莊運動公園與台中早期的鰲峰山等已落實該理念。

我們社區也想要特色公園,該怎麼做?

特色公園是一項由下而上的社會運動,規劃設計這類技術的層面可互相支援,但最了解當地特色的,當然是「在地人」。如果只是想把一個玩過覺得好玩的公園搬回社區,不就形成另一個「罐頭遊戲場」?

因此,如果您也認同特色公園的理念,又不知道從何下手的話,筆者建議可先找幾位志同道合的鄰居(住在當地或是同一個里里民尤佳),先開始交流彼此想法、著手了解地方的特色,達成一定基礎的共識。待地方政府有預算要做鄰里公園遊樂場或是翻新公園時,即可找里長、民意代表談談,並要求一定要有公民參與規劃討論。

里長和民意代表都是民選,基本上串聯越多的人,提出的意見越容易被他們接受,這也就是為什麼前面提到住當地或是居住在同一個里比較好。

當串聯的人數夠多,就可以採取另一個「主動出擊」的模式:直接找民意代表向地方政府爭取特別預算。台灣多數縣市財政拮据,新式的遊具單價並不便宜,整個遊戲場規劃下來的金額更是可觀,所以如果是大公園的改建,必須要走特別預算方式。人越多,機會就越大。

若採取「主動出擊」的模式,務必先拜訪該公園所在地的里長;若公園範圍橫跨多個里,也務必拜訪每一位里長。就筆者經驗,里長願意支持,整個過程會如虎添翼,反之,兒童遊戲場革命的路會走得比較艱辛。

大安區敦仁公園。 圖/取自北市府工務局
大安區敦仁公園。 圖/取自北市府工務局

  • 文:奈米K。奈米是10的負九次方,K是10的三次方,也是一個代號。在科技產業來說做到更細微是關鍵技術,在人生道路知道越多覺得自己越是渺小。

  • 聯合國兒童權利公約第31條:Ⅰ.締約國確認兒童有權享有休息和閒暇,從事與兒童年齡相宜的遊戲和娛樂活動,以及自由參加文化生活和藝術活動。Ⅱ.締約國應尊重促進兒童充分參加文化和藝術生活的權利,並應鼓勵提供從事文化,藝術、娛樂和休閒活動的適當和均等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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