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靜好，不過是被迫抉擇時刻未到——談台灣疫苗銷毀的荒謬
台灣3月底前即將銷毀72萬劑疫苗，其中包含每劑高達一千元的莫德納34萬劑、九百元的鴻海郭台銘先生等捐贈的BNT七萬劑、一百元的AZ疫苗31.2萬劑，先不論反覆延期的每劑881元的高端286萬劑，3月底銷毀的疫苗粗估價值4.3億。
各國疫情復燃：韓國日增六十萬，死亡數八成以上為老人
防疫模範國新加坡，從2月初至今已持續40天每日新增1.5萬人上下，這周才稍有減緩跡象。英國實施與病毒共存政策，在1月4日經歷單日確診22萬人的高峰之後，確診數在2月底下降到每日四萬人，但疫情卻無法遏止，如今又在3月21日復燃至單日新增22.6萬人。
亞洲鄰居南韓更在3月17日迎來單日62萬人確診，近日疫情導致南韓這兩年來引以為傲的K-quarantine面對海量Omicron患者直接當機崩潰，政府完全放棄3T戰線（test：大規模檢測、trace：接觸者追蹤、treatment：治療），不再疫調。醫療系統無法承載單日兩千人新入院與單日一千一百人中重症的湧入，非高風險族群染疫後每日同時高達180萬人只能於自家服藥等待自行康復。
韓國目前平均單日新增死亡340人，累計13,432人死亡。其中70歲以上老人雖只佔確診者6.7%，卻貢獻死亡人數的80%。韓國老年族群的疫苗覆蓋率早已超過90%，並積極施打第三劑以全力減少其染疫傷亡，老年疫苗效益與成果斐然，韓國COVID致死率只有美英、香港的四分之一，但即便如此，當前的數據仍不樂觀，不得不擴大火葬場容量至兩倍。南韓目前確診人數已突破一千萬，達人口的20%，並未見到疫情的趨緩遏止。筆者之前就提過，面對Omicron是沒有群體免疫的，所有人都將被感染一輪，誰也逃不掉。
台灣的未爆彈：老人疫苗缺口287萬劑
台灣老年族群疫苗施打率已停滯半年未見起色，75歲以上的143萬9,127人之中，連一劑都未打的人數是33.1萬人，未打第二劑人數是42.3萬人。若要補足此族群的疫苗保護，共需要75.4萬劑疫苗，而65至74歲族群疫苗缺口則是68.5萬劑。
老年族群的疫苗保護力很差，衰退非常快，當時台灣較多人施打的AZ已被證實，就算打了兩劑也對Omicron完全無保護力。以色列與英國數據告訴我們，第三劑可降低80%死亡率、90%住院率，第三劑疫苗對老人的重要性遠大於年輕族群，WHO的COVID-19疫苗成分技術諮詢組 （TAG-CO-VAC）於3月8日的臨時聲明中一改原本反對態度，強調廣泛施打加強劑的急迫與重要性。若將65歲以上第三劑缺口143.5萬劑算入，台灣面對Omicron的老人疫苗缺口為287.4萬劑。
疫苗補償嚴苛，信心不足自食惡果
韓國的老人疫苗施打率之所以如此高，是因為「疫苗補償的寬鬆與即時」起到重要幫助，在認知到疫苗受害補償與疫苗信心的重要關聯後，韓國政府實施了一連串的政策，比方說，就算患者被排除在確認疫苗受害合格者之外，考量新興疫苗缺乏科學數據與患者症狀的連結性，仍將給予最高三千萬韓元的醫療補償，不論原因地提供慰問補償給所有注射後死亡者，並要求研究單位盡力擴大研究來協助連結疫苗受害的相關性。他們認為須加強「政府對疫苗不良事件的責任」。
筆者去年曾於文章提出提醒，台灣衛服部於民國110年2月18日自提修法《預防接種受害救濟基金徵收及審議辦法》，限縮了受害「不確定相關」的解釋，大幅減少了可被補償的機會。筆者當時提出：這個修法方向將會嚴重影響疫苗信心，導致大量疫苗過期報廢。台灣目前通報疫苗不良事件18,267件、死亡1414人，筆者查官方資料目前只認定九件相關，據媒體報導其補償嚴苛、審核拖沓，目前僅審議294件，對疫苗推動之阻滯難辭其咎。
目前老人287萬劑疫苗的施打缺口在面對疫情復燃，將導致多少天人永隔的死亡、多少ICU重症照護資源的耗用與排擠，多少肺功能嚴重受損而失能的長照重擔。國力損耗之鉅，相對於韓國政府的「正面補償」態度，台灣「消極防賊」的作為和後果讓筆者不勝唏噓。
壞消息：二代疫苗期望落空，Omicron專用疫苗效果不彰
台灣醫療公衛體系優於世界水準，相比之下人民素質也高，不封城能控制住疫情可以稱得上是奇蹟，但別忘記許多隱藏的社會代價：停業商家、診所、大量無辜被匡列後強制隔離14天的犧牲者。台灣用圍堵清零手段撐著，就是在等待Omicron專用的二代疫苗、能普及使用的平價特效藥。但目前證據顯示出一個壞消息，那就是Omicron專用疫苗沒有更有效，誘發的中和抗體並未高於傳統莫德納加強劑，保護力也等同或遜於目前mRNA疫苗。
換言之，就是我們沒有新的武器，就只能用現有手段面對病毒共存的那天，單療程一萬五千元的輝瑞抗病毒藥Paxlovid也不可能讓四百萬名老人在染疫時皆能服用，研發Paxlovid時針對Delta所做的數據拿來面對Omicron也意義不明，更遑論Omicron，半年就可重複感染。
新療法沒看到曙光，台灣承受病毒共存的條件並沒有好轉，專責醫院未暖機，輕中症治療園區也未建置，將無力承受單日千人的患者。老人與中重症患者無處可去，到時勢必慘烈，許多人確診後將只能在家中服藥期待康復存活。
「所有人都會被感染一次！」政府應積極面對，避免匹夫之勇式的「與病毒共存」
台灣醫療水準優秀，不代表醫療量能始終足夠，健保體系下為避免浪費，照護能量一直在滿載邊緣徘徊。Omicron並無法形成群體免疫，所有人都將會染疫，BA.2變種來勢洶洶，筆者擔憂台灣在5至7月將成為下一個韓國或香港。
推不推疫苗施打是電車難題，必定有人因疫苗受害，但政府若不願負起責任，今日的歲月靜好就只是蒙眼鴕鳥，拖沓的結果將會帶領火車頭輾過大量老人，我們也可能面對一個台灣兩個世界：老年傷亡海嘯導致醫療崩壞、社會再度強制封鎖，經濟弱勢的年輕人牽連受害，但打滿疫苗的年輕人不怕Omicron，埋怨不打疫苗者讓「與病毒共存」期望落空，世代間矛盾衝突擴大，台灣國力嚴重損耗，蝴蝶效應將帶我們走向比悲傷還悲傷的故事。
政府必須很明確了解：「所有人都會被感染一次！」能面對這個事實之後，看到單療程兩萬至三萬的效果有限的抗病毒口服藥、醫院普通病房每日成本五千至八千元、加護病房每日成本一到三萬元以上、《遠見》報導每位重症患者的治療費用是80至250萬元，還不包括出院後肺損傷、失能的長期照護人力和財力對弱勢家庭的龐大負擔。民眾跟政府就能理解：老年人疫苗的效益多高，應該用什麼態度去推動和補償。更遑論這是人命：疫苗能降低老年人致死率高達九成。
筆者期待政府能告訴大家：「與病毒共存」時社會必須承擔多大數量的確診者，讓民眾有心理準備；面對大量不同嚴重度的患者時醫療量能將如何安排、目前各能承載多少患者、死者？期望政府懸崖勒馬，修正目前「疫苗補償惡法」和「防賊」態度，避免再次有銷毀珍貴疫苗的荒謬事件；承認老人疫苗缺口責任，實施獎懲讓老年人施打率盡快升至九成；積極整備專責醫院、輕中症園區，儲備「在家治療」量能。進入「與病毒共存」是需要條件的，別浪費了這段時間國人的努力和奇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