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火牽車是駕駛行為？未成年牽車算不算無照駕駛？

司法流言終結者 17 Dec, 2018

前陣子媒體報導，有民眾酒後打算將機車牽去合法停車格停放，遭到新店分局員警認定其「牽引」機車為駕駛行為，遂攔檢要求酒測，遭拒絕後開出9萬拒測罰單，新店分局更是照抄臺灣高等法院98年度交抗字第1345號交通事件裁定¹回覆被裁罰人，主張牽引機車就是以人力使機車行進，算駕駛行為，故裁罰有理。

近日媒體報導，一名丁姓民眾騎車經過新北市板橋區漢生東路，行駛至與中山路之交岔路口時遇上紅燈，遂將機車引擎關閉，熄火後下車以站立在機車旁的方式「牽引」機車，超越白色停止線後，轉而循綠燈方向的行人穿越道，穿越至對向之外側車道後，再發動引擎而騎乘前駛。此舉遭到海山派出所員警攔截，並以「牽行之方式停等紅燈時闖越紅燈」認定違規而開立罰單。

丁男不服向新北市交通事件裁決所提出申訴，新北市交通事件裁決所認定丁男「駕車行經有燈光號誌管制之交岔路口闖紅燈」為違規事實，遂依照《道路交通管理處罰條例》第53條第1項、第63條第1項第3款及違反道路交通管理事件統一裁罰基準表等規定，裁處丁姓民眾罰鍰1,800元，並記違規點數3點。丁男不服，遂向新北地方法院提起行政訴訟。

看來，「熄火牽車算不算駕駛行為」又再度燃起戰火，筆者不得不再出來分析一下了。

牽車也算駕駛行為？

第一個案件，筆者曾撰文分析裁定的因果關係，更嚴正駁斥「牽車也算駕駛行為」的說法。當時，新店分局引用的臺灣高等法院98年度交抗字第1345號交通事件裁定：

惟所謂「駕駛機車」，係指駕駛機車、使機車移動、行駛在道路上，亦即凡以人力、電力、獸力或其他方式，使機車在道路上行進，均屬之。

上述交通裁定的起因是被裁罰人「跨坐在機車上、手握方向把、用腳滑行」然後沒戴安全帽，才會被認定為算駕駛行為。

然而，上次新店分局與本次海山派出所案的共同點是「民眾在機車未發動的前提下，站立於機車旁，以牽引方式行進」，而被員警認定算駕駛行為。

警政署與交通部的「駕駛行為」定義不一

新北市交通裁決所引用的警政署101年10月26日警署交字第1010148162號函指出，若機車駕駛人行駛至路口處（行車管制號誌為紅燈），有三種牽引機車行駛態樣會被視同機車駕駛人，包括：

牽引機車通過停止線並進入行人穿越道，橫越道路至對向，迴轉後逕騎車駛離。
牽引機車右轉後，逕騎車駛離。
在行人專用號誌為綠燈之狀況下，下車牽引機車通過行人穿越道至機慢車待轉區內暫停，俟橫向行車號誌變換為綠燈後，逕騎車駛離。

排除「機件失靈」或「其他事故」，上述狀況應依《道路交通管理處罰條例》開罰。

然而，交通部65年10月12日交路（65）第10858號函又說：

僅藉人力推動穿越道路時，可視同行人走路行為，並應遵守相關行人管制規定。

矛盾出現了，有注意到嗎？依照上開警政署函釋認定，凡牽引就算駕駛，但交通部的函釋又說「僅藉人力推動」視同行人。若將兩份函釋及臺灣高等法院98年度交抗字第1345號交通事件裁定相互補充後解釋，可總結成以下觀點：

所謂牽引，就是「僅憑藉人力」並「以推動方式行進」。以此種標準來回頭審視，應可解決駕駛定義不分的問題。首先是臺灣高等法院98年度交抗字第1345號交通事件裁定中，被裁罰人以「跨坐在機車上、手握方向把、用腳滑行」的方式行進，筆者認為雖然符合「僅憑藉人力」，但不符合後半段「以推動方式行進」，所以應算駕駛行為。

但後面兩件，均是未發動情況下站立於機車旁，以推動方式行進，筆者認為符合「僅憑藉人力」並「以推動方式行進」，依照交通部函釋即「視同行人」，應依相關行人管制規定處理；而非如海山派出所及新北市交通裁決所提的「牽引即為機車駕駛人」，逕自以駕駛車輛的標準裁罰。

倘若依照新店分局、海山派出所及新北市交通事件裁決的觀點來看，筆者不禁反問「有些停車格在騎樓及人行道上，民眾到底該如何將機車停上去？」不能騎上去、無論有無發動機車，下車用牽的都不可以，是否請分局、派出所、交裁所派人示範？

「牽車」闖紅燈，罰1800還是罰300？

此次事件的爭議在於，丁男闖越紅燈是事實，但應該要以「駕駛機車闖紅燈」來裁罰，還是以「行人闖紅燈」來裁罰？畢竟前者罰1,800元，後者只罰300元。

從判決書可見，法官認為丁男熄火後牽引機車闖紅燈的行為，並不構成駕駛機車闖紅燈，而是應視同行人闖紅燈，因此應以「行人闖紅燈」來開罰，判決最終撤銷新北市交通事件裁決所所開立「駕駛機車闖紅燈」的1,800元罰單。

無論是上次的新店分局，或者是這次的海山派出所及新北市交通事件裁決所，皆未完整分析事件前因後果並綜合解釋，僅擷取不利於民眾之片面資料斷章取義，以此來掩飾自己的濫權執法。

若以新北市交通事件裁決所的觀點延伸下去，筆者有幾個疑問：未滿18歲牽引機車，算無照駕駛？汽機車拋錨時，無駕照之人協助牽、推，也算無照駕駛？停車格在人行道、騎樓上，不能牽車也不能騎車上去，究竟該如何停車？

筆者認為，對於僅憑藉以人力，牽引機車行進是否算駕駛行為，各派出所、分局、行政機關各有自己的說法，員警應先確認機車是否呈現發動狀態？是否符合「僅憑藉人力」與「以推動方式行進」？若符合上述要件，即可視為行人，依照行人違規相關罰則開罰；若否，則依駕駛行為違規相關罰則開罰。這部分還有賴各分局與機關加強宣導、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