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的紫色蛋榚、90年代流行曲和珍珠奶茶 | Emily | 鳴人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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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的紫色蛋榚、90年代流行曲和珍珠奶茶

其實我沒有這張專輯,只好畫出來。盒底的文案說:「有人說過/“忘記”是個盒子/只是替你收留/那些在固定日子/才會想起的事」少女的我喜歡反覆咀嚼這種飄渺的文案和書籤上的「箴言」,彷彿希冀能從中咀嚼出什麼情感和人生道理。 (圖/Emily)
其實我沒有這張專輯,只好畫出來。盒底的文案說:「有人說過/“忘記”是個盒子/只是替你收留/那些在固定日子/才會想起的事」少女的我喜歡反覆咀嚼這種飄渺的文案和書籤上的「箴言」,彷彿希冀能從中咀嚼出什麼情感和人生道理。 (圖/Emily)

80年代末、90年代初澳洲墨爾本的華人相當多,包括越南華僑、馬來西亞華僑,和臨近1997愈來愈多的香港人包括我。台灣移民比較少,我在中學時期只接觸到兩個台灣同學。印象中他們比誰都有錢,我人生第一次坐賓士便是搭台灣同學家裡的便車,才知道原來高檔汽車行車時,車廂可以那麼寧靜和安穩,強勁的冷氣和真皮坐椅的氣味,令人頓感車窗外是另一個世界。台灣同學的媽媽是貴婦,父親因為在台灣/大陸做生意通常長期缺席,偌大的豪宅只住母女或母子兩三人,感覺很富有又很寂寞。現在回想,那可能是台灣經濟最發達的年代。

也許當年香港的電視劇和電影很紅,無論來自哪裡的華人也會租香港的錄影帶看,會唱廣東歌,能說廣東話。申請技術移民去墨爾本的香港廚師不少,所以我們可以吃到很好的點心和粵菜,有些甚至比香港的還要好吃。越南華僑很多,所以越菜也很好吃。而台灣食品則沒什麼印象。唯獨有一次在某個唐人聚集的區域,因為找不到停車位,意外停在一間不起眼的小食店前面,怱怱買一個飯盒,嚐一口發覺好吃到飛天!飯盒裡的豬扒的烹調方法跟我平常吃到的豬扒味道不一樣,後來發現這就是台灣人的「排骨便當」。可惜後來那家店消失了。

而且附近也還有一間唐人經營的蛋榚店,裡面有一款紫色生日蛋榚叫我很驚奇!因為從小接觸的奶油蛋榚都是保守的白色奶油水果蛋榚,或咖啡色的巧克力和黑森林之類,紫色奶油對我來說太刺激和詭異。結果我來到台灣發覺很多傳統的蛋榚店也有紫色蛋榚!當年我看到的紫色蛋榚原來是台灣獨創的芋泥布丁蛋榚。(得知蛋榚裡竟然還有布丁,又覺得更神奇了!)

我印象最深的是台灣國語流行曲。雖然總是追不上港、台最新的潮流,但在異邦只要能夠接觸到華語流行文化,即使稍稍脫節仍能給我很大安慰。那時候只要一個人買了CD,便會借給很多人翻錄錄音帶。我記得的有蘇慧倫、辛曉琪「今天晚上的星星很少~」、趙傳「有時激昂,有是低首,非常擅於等候~」、童安格《 Will you still love me tomorrow?》 、齊秦的《大約在冬季》。還有王傑的《一場遊戲一場夢》、周華健的《讓我歡喜讓我憂》,台灣人都說他們是香港人,但在我的認知裡他們是屬於台灣的。

我很記得哥哥跟同學借回來的一張張信哲專輯,張信哲彷似從言情小說走出來的造型,完美的短髮 8:2 側分、捲瀏海、圓形金屬細框眼鏡、呢絨西裝,內頁換一件小領白襯衫,配細領帶和格子開襟背心。有一張照片他擁抱著一大堆絨毛玩具,唇紅齒白朝鏡頭笑。文案說他推出這張專輯之後就要去當兵了。這給我內心頗大的文化衝擊:那個叫做台灣的地方,有男人的歌聲純淨高亢到女生也比不上,外貌像少女夢中的白臉書生又像白馬王子,然後他要去當兵!

少女時期的我深深為台灣專輯的文案著迷,感到說不出的浪漫和有耐人尋味。如果現在讓我形容,我會說是有點「文青」味(也可能有點假掰……)。同一個歌手,例如林憶蓮或杜德偉,他們在台灣跟香港也發行專輯,香港會簡單地放漂亮照片和歌詞,台灣除了照片還會有比較多設計,除了歌詞還有感性造作的文案,有點囉嗦但從前超愛看。

真的跟台灣人交朋友是在大學裡。那時候唸平面設計的華人很少,以本地人身分進去的更只有我一個,系裡另外幾個華人都是留學生,其中一位來自台灣高雄,她叫Shu-fang(淑芬)Wang。她不像我中學時見過的富裕台灣移民,Shu-fang的爸爸在台灣海關工作,她是個很會省錢,有一點刻苦的留學生。我努力跟她以國語溝通,但她聽了半堂課便表示頭痛受不了,叫我說回廣東話讓她學。而她果然學得很好,雖然有點口音,但基本的廣東話交談完全勝任。後來有一個來自台北的學妹便沒有Shu-fang的語言天分,一點廣東話也聽不懂。於是當年的我內心起了偏見,覺得台灣的高雄人好像比台北人更主動和更好學,但其實我只認識兩個……

Shu-fang是個友善熱情的同學,她知道我喜歡聽國語歌,某次暑假後她從台灣回到澳洲,給我一盒她姐姐精選錄製的錄音帶,激動地說每首歌都很好聽!我記得裡面有張宇、于台煙、方季惟、許如芸、熊天平……是哪些歌我忘了,只記得Shu-fang熱情推薦的迫切眼神,和她說張宇的頭很大。她又說台灣的珍珠奶茶非常好喝,於是她不知如何自製珍珠,泡在奶茶裡請我喝,我帶回家試喝一口,便忍不住去廁所吐。不過我還是很謝謝她。她也自製茶葉蛋去學校吃,雙眼發亮地說很美味,澳洲同學看到大驚,問這是鹹的chocolate easter egg(巧克力復活蛋)嗎?後來她交了一個泰國來的男朋友,聽說畢業後帶著在澳洲飼養的年邁小狗(好像叫Ping Ping)嫁到泰國去。那年代我們沒有手機,網路也沒有現在普及,大家便各散東西完全失聯了。

多年之後我來到台灣生活,時常覺得在台灣人身上看到Shu-Fang的影子,尤其是遇到高雄人的時候,內心有一份湮遠的親切。我很多次在心裡跟Shu-fang說:想不到我竟然來了你的台灣耶!妳現在在哪裡?過得好嗎?我現在可以跟你用國語聊天,叫你的中文名字「淑芬」了。還有我喝到真的珍珠奶茶,比你做的好喝多了拜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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