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淑菁/為什麼大學不該再以成績,做為學習資格唯一判準?
A學生誤打誤撞進到某大學科系。念了一個學期之後,感覺自己不是這個學門的料,於是決定轉系。然而,他是因為進來之後才發現自己對相關領域沒有太多興趣、不在行,第一年的成績當然不會太好看,造成他連轉系的資格都沒有,或者沒能成功轉系。申請獎學金?當然更是門都沒有!
不然,就透過國際交換生的機制,多看看世界吧!沒想到在校成績的門檻以及英文門檻又卡著他,出不去。更糟的是,這個學校又沒有太多的跨領域學分學程可以選擇,於是,他就這樣過了四年。
B學生進到某大學科系,其實也不太知道這個科系在學什麼,他一進大學就聽說要轉系必須要大一成績很好,所以他選了一些又甜又涼的課,拉高自己的成績,成功轉到「聽起來很有前景」的科系。
但事實是,他對這個很有前景的科系也沒有太多感覺,只是大家都覺得「好」,而自己「剛好」也很能讀。
單一標準下,學習資源也是「富者越富」
大學階段應該是學生開始學著自主學習、探索學習與享受學習的黃金階段,然而大學的制度設計卻讓許多學生延續著高中時代的學習模式,以拿到更多的選擇籌碼,讓不擅於傳統學習模式的學生繼續敗陣下來,對學生、對大學內的許多創意教學、對於整體資源分配的平等性,都值得再思考。
大學多元的升學管道,讓不同背景的學生進到學校,卻用主流的、以成績為依歸的方式,評價他們的資格、權數,產生不同的機會選擇。舉例來說,這幾年許多大學都有國際交換生的交流制度,讓學生有機會到國外看看,擴展自己的國際視野。然而學校有關英語門檻的設計,可能讓更需要國際交流的一群學生在第一關就無法符合「標準」。
怎麼說某些人可能「更需要」呢?倘若我們把這制度置放於更大的脈絡來看,台灣英文能力M型化的狀況跟社會階級相關,社經地位較高的家長持有更多的經濟資本與社會資本,讓孩子更有機會學好英文、寒暑假出國遊學、國際連結、認識國際友人。通常,這些學生有更多機會進入教學資源充裕的公立一般大學,進入這些大學後,也有更多的優勢爭取國際交換的機會,成為一種循環性的資本積累。
經濟資本與社會資本不足的勞動階級孩子,則更需要學校提供機會與平台,而且這可能是他們生命中少數能夠出國學習的機會。他們有很大的比例可能進到資源相對缺乏的私立或技職大學,仍在背學貸或打工還債,這些外在因素更影響其學業成績。或許一開始他們的語言能力不夠好,但是若有機會出國、給予跨文化環境,學習可能會是更快的。在脈絡中學習,是勞動階級孩子更有效的學習方式。
大學可以如何協助打破階級循環?
台灣的高等教育擴張政策,幾乎沒有改變既有的階級複製,而是以更隱晦的方式延續。在少子女化趨勢下,如何讓每位學生的才能都能夠發揮潛能,除了「殘補式」(residual)的給予清寒獎學金之類作法外,從制度與學校政策上引導,或許有機會產生結構上的改變。
每個人一生都在探索,沒有哪一個階段是「已完成」狀態,更遑論是大學生。少子女化的海嘯讓許多大專院校把絕大部分的心力、經費用在各種招生手法上,但其實不如從制度上思考如何從制度上大刀闊斧的改變,重新檢視所有的制度設計,思考如何不再以成績作為一切進一步學習門檻的判定基準,如何讓每一位進來的學生不被系所的必修課綁死,如何能夠讓學生有更多跨領域、跨文化、跨國探索的機會。這些「跨」的經驗終會回到每一個自身,重組成一朵朵綻放芬芳的花朵,進一步利於國家整體的發展。
以國家發展的角度而言,這也是能夠「全贏」的方向,或許教育政策以政策工具作為導引,鼓勵各大學進行制度上的改變,讓「無動力世代」加點外來的柴火刺激,也在108新課綱學生大舉進入大學之前,重新拆解「硬結構」難以穿越的制度,讓學習自由!
(※ 作者:李淑菁,出身雲林農家,留學英國劍橋,當過記者、NPO工作者、高職教師。關注性別、弱勢族群的教育處境,現為政大教育學系副教授。原標題為〈當大學一切學習的資格,都以成績為判定基準……〉,本文授權轉載自「獨立評論@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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