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該遷出的蘭嶼核廢料,何須公投? | 蔡中岳 | 鳴人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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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該遷出的蘭嶼核廢料,何須公投?

2017年,蘭嶼青年發起反核行動,小朋友在海岸前揮舞旗幟響應。 圖/顏子矞提供
2017年,蘭嶼青年發起反核行動,小朋友在海岸前揮舞旗幟響應。 圖/顏子矞提供

今年公投由於綁九合一大選之故,無論是中選會或由媒體籌辦的公投辯論會如火如荼地展開,作為公投第16案「以核養綠」的反對方,接連幾日與提案領銜人黃士修就本案進行正反辯論,並在過程中學習辯論技巧甚多。

收看電視/線上辯論的朋友們都說我太溫和了,面對提案方一直插話、貼標籤,認為我應該要兇一點。在「以核養綠」幾場辯論會下來,最後令我有點動怒的,則是遭置放核廢料的蘭嶼在辯論中一再地被消費。

我同意動怒從來都不是溝通的最佳解,但我想起上周由台灣許多原住民倡議團體與蘭嶼人共同召開的「核廢惡靈遷出蘭嶼 擁核者別再造謠」記者會上,蘭嶼的達悟族人氣憤地表示:「黃士修是誰?根本不配跟我們對話。」儘管如此,黃士修依然在本週一、二的辯論現場,拿出他預備推動的「核廢料遷出蘭嶼」公投連署,在現場直播的公開辯論中,氣勢強硬的問我簽或不簽,頗有將我板上釘釘之勢。

「我不簽!」我堅定地說。

未經同意放置核廢,遷出理所當然

我絕對支持核廢遷出蘭嶼,但我不會簽這個公投。因為核廢料本就該遷出,何必須要全台灣的人來決定?當初蘭嶼被放核廢料的時候有公投嗎?甚至有經過當地蘭嶼人的同意嗎?

沒有,從來沒有。憑什麼今天要把垃圾遷出來,還要經過全台公投才能遷出?

甚至,我懷疑這是個騙局。擁核人士應該都相當清楚,在以核養綠連署是否成案的過程中,領銜人黃士修在未過門檻的記者會上,氣憤地大聲高呼不會中計去補件,就是擔心無法綁大選,同意票不夠多而不成案。如果公投因為人數不足而無法成案,結果導致核廢遷出無法成案,使蘭嶼遷出受阻,甚至間接使核廢放在蘭嶼合理化,擁核方能夠負責嗎?

此外,擁核方說這是「住民自決」的公投,真是如此嗎?「讓中國13億人用公投來決定台灣的命運好不好?」相信大多數的台灣人都無法接受,住民自決的概念錯置於此,令人惋惜。這群上週都還在說「核廢放在蘭嶼沒有影響」的人,突然又想要用公投案綁架本來就該遷出蘭嶼的核廢料。司馬昭之心令人無法信任,務實地討論怎麼遷出才是關鍵。

公投第16案「以核養綠」領銜人黃士修在中選會前絕食抗議。 圖/聯合報系資料照
公投第16案「以核養綠」領銜人黃士修在中選會前絕食抗議。 圖/聯合報系資料照

弱弱相殘,就是核電的發展

黃士修在13日辯論現場說:「再生能源設置是弱弱相殘。」這是前一天(12日)我在公視用的詞彙,但一樣遭擁核方的錯置與扭曲。在現有的發電方式中,只有再生能源的設置是唯一有辦法由下而上,與社區共同討論發電需求,以及整體社區用電想像的方式,這也是俗稱「公民電廠」的基本概念。但在核電有辦法開發出微小型電廠的技術前,他永遠就是把一個「大電廠」放在一個「小社區」內,以供應多數人的用電需要,但鮮少有人願意讓核電廠就蓋在自家社區內。尤其在台灣這個人口稠密、國土狹小的島嶼上,找不到無人之處。

而核廢放哪裡,無論過程或結果都將走向弱弱相殘的局面。新北市政府會同意嗎?達仁、烏坵所在地的台東縣、金門縣政府會同意核廢料的最終處置是往他們家丟嗎?

反核團體從2013年來促成蘭嶼、台東、北海岸、屏東的溝通平台,無論是在體制內與政府溝通,或民間自辦核廢論壇來討論,思索解決之道,我們認真面對核廢料問題,但擁核方總是只在網路上說說,不斷調侃「核廢放我家」這樣的說法。多年來唯一付出的行動,就是推出這種充滿惡意、根本不需要公投的「假公投」,這樣的操作非常可議。尤其公投內容是要將核廢遷回既有核電廠內,但核一、二廠附近的居民若有不同意見,就立刻淪為毫無意義、且針鋒相對的「弱弱相殘」。

向未來預支卻透支的台灣核問題

而這一切的源頭,就是因為擁核方長期輕忽核廢料的處理,堅持持續推動核能運轉的態度造成的。台灣三座運轉中核電廠的燃料池,也都因為原始容量不足,導致需採「密集化」的處理,用更密、更擠的方式存放用過的燃料棒,也就是俗稱的高階核廢料。而現有核一、核二廠內的燃料池更已接近爆滿,為了讓核二反應爐繼續運轉,台電甚至把裝載池冒險改裝成燃料池

而這其實跟核一、二廠一開始的設計有關,因為當初核電廠在四十年前規劃設計時,覺得二十年後應該就可以找到核廢料放的地方了,所以燃料池只做了二十年存放的規模。但顯然到了運轉近四十年的今天,仍然找不到高階核廢料的處置方法,但縱使「密集化」處理,但直到今日也再也裝不下了。這就是我們核電發展的態勢,總預期未來可以解決,但卻是不斷搬石頭砸自己的腳,留下了爛攤又不肯好好面對。

到今天,擁核方仍然以這樣的態度在推動公投,相信未來可以處理、可以找到最終處置的地方;但現有的核廢問題,卻是反核團體在幫忙擦屁股,處理這些擁核方從不願面對的核廢料。

製造恐懼的不是反核團體,而是核災的風險

當然,擁核方會說核廢無法處理是因為反核團體製造恐懼,甚至宣稱核廢料處理不是「技術問題」,而是「政治問題」。

然而,台灣社會過去有這麼支持核電廠的政府,長期灌輸核電是安全的,甚至教科書裡面也寫著核能是安全無虞的能源。住在貢寮,在福隆車站前賣泳裝的阿英姐便說,當年台電去遊說貢寮居民要蓋核電廠的時候,總是跟大家說會缺電所以要蓋,恐懼從來都是核電支持者創造的。那為何人們對核電有著顧忌害怕的恐懼心理,因為恐懼的源頭,始終是有災害風險的核電廠、核災與核廢料。

「要記得遺忘」的核廢料儲存

另外,目前世界少數已經在興建但尚未營運的,是芬蘭高階核廢最終處置場——安克羅計劃,預計要有安全存放上萬年技術的工程。紀錄片《核你到永遠》正是以此為題。除了有技術端的介紹外,這部片花了許多時間討論「要不要告訴下一代人這邊有核廢料」?

導演訪問了許多核電工程師、官方代表,答案都不盡相同,但多數人最後選擇湮滅證據、不告知。畢竟若用文字紀錄,三千多年前的甲骨文現在人看不懂;如果用圖形表示,但光當代骷髏頭的意義,在不同社會與族群間就已有不同解讀,更不要說在「萬年」的尺度下,要與未來人類人如何溝通的能耐。

儲存方式的日新月異,如3.5磁碟片問現在的大學生幾乎沒聽過,但那不過是二十年前最主流的儲存方式而已。所以,在紀錄片的最後,呈現出許多人都被問到無語的畫面,甚至乾脆選擇讓所有東西「被消失」,做為最終的解決方案;而那句名言「要記得遺忘」,是多麼真實,又是多麼殘酷。

安克羅計畫將建造一個位於地下400公尺,長達4.8公里的地下核廢料儲存所,預計2020年完工。 圖/聯合報系資料照
安克羅計畫將建造一個位於地下400公尺,長達4.8公里的地下核廢料儲存所,預計2020年完工。 圖/聯合報系資料照

我們用大海來來容納你歧視的言語

針對黃士修等人再次領銜提出的核廢遷出蘭嶼公投,現任蘭嶼國小校長,蘭嶼出生長大又回家鄉服務數十年的胡龍雄校長在臉書貼文指出:

今天教師朝會時和所有的教師分享,我們所關懷的層面,可以更廣,不要被自己的錯覺誤導,只能關心自己的欲望,關懷最靠近我們的一群人。以核養綠的發起人黃士修先生,別被你自己的錯覺所誤導了,以核養綠關心的只是擁核人士的利益,而不是整個台灣人民的環境利益。全球的核電工業,所在意的也只是其所得到的利益,而不全球人類與環境的利益。你看見了開採鈾礦地區,禁忌之地內原住民族的哀傷,我們檢整核廢桶的青壯男子,失去生命,讓妻兒頓失依靠的悲傷無助嗎?核廢遷出蘭嶼是不需要公投的議題,是政府應該處理的錯誤政策,別想用多數暴力來決定雅美族的前途。

黃土修先生啊!別太認同你自己信念的孤立性,而忽略了其他族群生存的事實。我們的存在,無需用你的謊言來證實,我們用大海來來容納你歧視的言語。

2013年廢核大遊行,達悟族人上街抗議蘭嶼核廢料問題。 圖/聯合報系資料照
2013年廢核大遊行,達悟族人上街抗議蘭嶼核廢料問題。 圖/聯合報系資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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