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人阿清》:復仇下的贏家,不過都是浮生一夢 | 潘怡豪 | 鳴人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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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人阿清》:復仇下的贏家,不過都是浮生一夢

盲人阿清(洪都拉斯飾)。 圖/取自公視 人生劇展 「盲人阿清」
盲人阿清(洪都拉斯飾)。 圖/取自公視 人生劇展 「盲人阿清」

我們可能都是被命運耍弄的棋子,努力鑽向自己劇本裡的牛角尖,卻也才發現這不是自己的軌道,算計之中的歧路,仍會轉彎,徒留的只剩悵然,恍如浮生一夢。

公視人生劇展這回結合「公視影展 × 光點華山」專題影展,以「為黑暗世界點一盞光」為主題,選出《大潮》、《盲人阿清》、《殘值》與《風中浮沉的花蕊》四部作品,題材涵蓋懸疑、社會寫實、青春勵志等,邀集庹宗華、洪都拉斯、陳竹昇、丁寧、陸明君等人演出。而目前已在影展下檔,但將於本周公視播出的《盲人阿清》,描述的是主人翁阿清在盲人的視界,面對突如其來的恨意流波,該如何脫身。

故事從一起凶殺案開始,但隨即在時空的跳接下,演員洪都拉斯飾演的阿清出場,盲人日常正式展開。

包括到到戲院「看」電影,是經由口述影像的方式來得知劇情,影片所播放的是經典武俠片《龍門客棧》,幫忙口述的則是友人女兒美雪。而美雪被安排在劇中的角色,除了呈現出與阿清的忘年之交,關於阿清的身世,也在兩人的互動中逐一顯影。

就像是兩人互稱彼此為「福爾美雪」與「華生阿清」的那場「福爾摩斯」的對戲中,遂將阿清敏銳精準的嗅覺、甚至聽覺透過偵探遊戲的進行加以呈現。那些或許是視障者所必需的練習,但幾場不時嗅著未點燃的香菸,加上一場在家中練習迅速開關燈的戲,從此開始,都隱含著對劇情如何開展揭密的好奇。

有待回答的巨大謎語

原來15年前,阿清爸爸因投資靈骨塔失敗而自殺,債務纏身的阿清,無論再努力工作就是無法還清這一屁股債,走投無路下,憤而殺了靈骨塔業務並逃亡。

為了躲避追緝,他隱姓埋名在一漁村打黑工,愛上了越南女子阮春花。然而,阮春花同樣也遭靈骨塔業務詐騙逼債,阿清再度出手要解決詐騙業務阿國,可是這回他失手了,反遭阿國重擊失明,阮春花同時也被殺害身亡。

阮春花(阮安妮飾)。 圖/取自公視 人生劇展 「盲人阿清」
阮春花(阮安妮飾)。 圖/取自公視 人生劇展 「盲人阿清」

幾年下來,他的隱忍,彷彿都在等待某一個契機,那些讓觀眾在一開始所蓄積的疑惑,回頭去看或許會發現是刻意的鋪排;包括偵查遊戲,也包括復仇情節的《龍門客棧》,都是故事布局的玄機。

果然,15年後阿國(游安順飾)出獄了,「更生」是機會,也是對一種對自我、對社會的懼怕。社會的包容,不比想像中的還要來得大,罪與罰更非承擔過後就能一筆勾消;尤其背負殺人犯的罪名,所面對的目光不是沉默就可以相安無事。

社會容不下他,女兒也和他形同陌路,15年前以為近在咫尺的幸福,卻被心中的貪念啃食、吞噬而不復存在。仇殺,只是激憤下的意外,但其結局卻帶來十多年的牢獄之災,而遭監禁的痛苦與絕望,更是如影隨形。

年長阿國(游安順飾)。 圖/取自公視 人生劇展 「盲人阿清」
年長阿國(游安順飾)。 圖/取自公視 人生劇展 「盲人阿清」

以感情照見黑暗中的傷痛

演員洪都拉斯這回的演出有別以往的形象,雖是盲人,與觀眾缺乏視線的交集,但在面部表情的詮釋上,不同的情緒牽動著不同的演出張力。劇中為了講求真實,洪都拉斯更全程戴上特殊隱形眼鏡,以遮蔽了他的視線。

但道具不只是為了「演盲人」,而是為了投入其中,透過不斷地揣摩,學習如何在黑暗中感覺距離、位置,進入「看不見的世界」。那個世界,包含著喪夫與失去摯愛的痛苦,也包含著人生因一場暴力事件而被迫關上光明、遁入黑暗。那些經年累月反覆沖刷的仇恨、壓抑與痛苦,皆透過洪都拉斯精湛的演出,得到真實且完整的呈現。

而劇中的反派角色阿國,年輕時期的阿國由近期當紅國片《江湖無難事》的演員黃迪揚飾演,原以為因只有一場戲,很難在觀眾腦海中留下深刻印象,但黃迪揚卻做到了。他以多年的舞台劇、電視劇經驗,將年輕阿國那因利欲薰心所顯露的惡,恰如其份地加以刻畫。

年少阿國為利而觸法監禁,年長阿國則在歷經失去自由多年後,原期盼更生可以讓他重頭來過卻又屢逢挫折。轉化到游安順表演上,他已將那股絕望與悲痛巧妙詮釋,讓惡人也有被觀眾同情的可能。

少年阿國(黃迪揚飾)。 圖/取自公視 人生劇展 「盲人阿清」
少年阿國(黃迪揚飾)。 圖/取自公視 人生劇展 「盲人阿清」

若一無所有,再多的算計都是枉然

只是,阿國出獄後感受到社會對他的另眼看待,同時也在無意間得知阿清下落,心中因歧視、孤獨與痛苦所滋養的惡魔此時再度甦醒,讓他興起復仇的欲望。然而,所有關乎復仇的故事,其背面都是刻骨銘心的痛。

此刻的痛,盤據在阿國、也在失去雙眼的阿清身上,他們同樣失去了自由,除在被隔離的冰冷高牆內,也在因失去光明而陷落一地的黑暗中。15年後,儘管人生看似平淡靜心,但其實那是孤寂到了極點而換來的絕對清冷。

阿清曾因債務殺了人,卻又在亡命天涯之際痛失愛人,原以為一切將重頭來過,仇敵卻又在此時聞聲而來。這回他不再有自己以外的人,若再失去,最後失去的將只有自己。

有些人對於痛選擇遺忘,亦或隱瞞,但阿清選擇的則是等待。他算計好所有可能的復仇手段,清楚可能迎擊的暴戾面貌,但那些看似求得生命無虞的日常練習,其實也是報復的另一面,為自己逝去的展開回擊。

可惜在這算計之下,再如何精確的完成仇恨,也已算不準誰失去的更多。因為歧路的轉彎讓人無法預想,當自己在局中成為勝者時,有可能那條舖下的軌道,也早已不自知的偏離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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