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病生活(七):透過報導揭開醫療獨大、官僚鄉愿的遮羞布 | Right Plus 多多益善 | 鳴人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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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病生活(七):透過報導揭開醫療獨大、官僚鄉愿的遮羞布

示意圖,非當事人。 圖/聯合報系資料照片
示意圖,非當事人。 圖/聯合報系資料照片

原編按:在多多益善的【精衛修法】系列追蹤報導後,【帶病生活】系列欲呈現的是臺灣(相對於龐大的精神障礙需求來說)極其稀少的NPO社區服務模式,包括入家工作、精神障礙會所、勞動就業、社區居住等。

相比於藥物、病房、療養院等醫療對待,這些協助精神失序者邁向復元,讓人能與疾病和解、與社會共存的社區服務長年為人所忽略。然而生活在我們身邊、鄰里間的精神病人數,卻是醫院收治病人的5倍。

此外,根據世界銀行統計,全球高收入國家每人享有的精神衛生預算,換算新臺幣為2380元,其中56% 用在非醫療的社區支持。然而在臺灣,不僅每人享有的預算只有國外約一半,其中還只有7%(89元)投入社區,僅占國外的1/8。

期望多多益善的【帶病生活】系列紐約降落傘計畫多倫多精障快遞公司加拿大 ACT 計畫等國內外整理報導,能讓你我更理解精神疾病相融於社會的各種樣態,也讓社區服務無論在資源預算、9月初的精衛修法與你我生活周遭,都能得到認同與支持,緩解臺灣沉重的精神醫療與精障家庭負擔,消解社會的恐懼與汙名。

帶病生活系列進入尾聲。我們前後看似用四篇精神衛生修法、七篇服務探討、三篇國外模式介紹,總計約六萬字,足夠出成一本書的篇幅,外加兩集 Podcast 節目來追究——在臺灣,一個人若罹患精神疾病,他和他的家庭很可能受到什麼樣的支持或對待;以及,所謂的「社區支持」,指的究竟應該是什麼。

整個專題前後耗時一年半、採訪超過三十人。若算進稿費差旅、踏查研究、編輯社群等,總計開支超過二十五萬元。我們也為每篇專訪投放廣告、製作議題推廣素材、和主流媒體合作刊登,一個半月以來努力將點閱數拉升超過十萬人。

這樣的投入,對一個正職不足五人的獨立媒體來說看似不成比例,對臺灣十三萬精神疾病家庭和整個精神醫療體系,以及思維仍停留在三十年前的行政官員來說,卻幾乎只是狗吠火車。

如同報導中那些重視人本與病人主體的社區模式,看似被大張旗鼓的呈現,其實在臺灣實屬異數。其中較有理念的社區工作者,長年在自家單位或主流業界中也常位處邊緣。這些人這些事,都還只是社區裡極其微小的光芒。

除了深度介紹六種社區服務,我們也試圖理解背後錯綜複雜的結構如何將失序之人輾壓。然而與其說要看見體制如何僵化,更需要辨識的洶湧暗潮卻是「權力」。

除了介紹六種社區服務,帶病生活系列報導也試圖理解背後錯綜複雜的結構如何將失序之人輾壓。圖為同心員社區復健中心的夥伴,在中秋節前一起彩繪文旦。 圖/取自同心圓社區復健中心臉書
除了介紹六種社區服務,帶病生活系列報導也試圖理解背後錯綜複雜的結構如何將失序之人輾壓。圖為同心員社區復健中心的夥伴,在中秋節前一起彩繪文旦。 圖/取自同心圓社區復健中心臉書

過度傾斜的權力與重負

在臺灣,如同專題中多次提及的,即使全臺約十三萬精神病人中,有高達十萬人居住在社區,人數是醫院收治病人的五倍,顯見出院後的生活支持才是迫切的需求。然而長年以來,精神服務的權柄始終落在醫療端——精神失序者想得到協助,首先需要被(強制)送醫或確診,才能由醫師轉介後續幾乎所有的資源。

在「帶病生活」系列模式中,「模式一」退縮在家中的病人要得到居家護理,需要由醫師轉介;好不容易走出家門、要使用「模式二」的復健中心,也需要醫師轉介;「模式三」的就業協助和職業重建,需要醫師開立諮詢單(諮詢單僅提供回診和服藥等狀況,卻能成為一個人「就業力」的憑據)。

想入住「模式五」的康復之家(住宿機構),同樣需要診斷證明/醫師轉介,或持醫師評估開立的重大傷病卡申請補助;「模式四」的精神障礙會所和「模式六」的社區家園,其使用資格有的需要醫師診斷證明,有的需要身心障礙證明。而後者要如何取得呢?答案是定期回診超過三至六個月後才能申請。

且不提社區裡的事,為何必須由大多不懂社區工作的醫師們來把關,事實上這十三萬人還只是「有辦法取得身心障礙證明」的病人。若檢視臺灣每年上精神科求助的人數,則高達282萬人(占總人口的12%),其中66.5萬人是為了憂鬱症、躁鬱症等情緒障礙,另有近二十萬人確診為慢性重大精神疾病(取得精神科重大傷病卡),其中半數為思覺失調症。

圖/作者製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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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作者製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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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被確診、無法取得證明、沒有醫師轉介、無法負擔心理諮商卻嚴重影響生活的大有人在。精神上的受苦顯然已是現代社會必須正視的嚴峻考驗,卻依然只有極小比例的人能取得生活協助和社區支持。

重點是,精神醫療真的都希望單打獨鬥,特別是在重大新聞後,成為萬夫所指的唯一責任方嗎?

如今的精神醫療專科院所,即使早已不必施行治療行為,也必須長年收治病人、大開住宿機構,只因病人無處可去;醫院必須自己開發過渡性就業、自己做職業訓練、自己蓋復健中心,只因外面沒有足夠的就業支持;醫院甚至必須承擔觸法精神病人的司法戒護、年復一年,讓一個有抱負的專業人員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醫師還是獄卒。

此次專題採訪中,無論是病人、醫師還是社區工作者,每每談及醫師評估出院的考量或過往無法被批准的出院理由時,從沒有人真的在討論「病情」本身。因為就連精神醫療自己都很清楚,最長三到六個月的治療早已能讓一個人症狀穩定,卻為什麼必須讓病人住院三到六年?

拒絕放人的理由,包括病人出院後復發的可能性大、自傷傷人的風險高,或自立生活的能力不足等。這在其他科別前所未見——皮膚科只會醫治當下的病情、外科只會做傷病手術處理,從來沒有人會因為病人回家後「可能」再接觸過敏源或「可能」再出車禍,就將人強制留院數年。

社區支持荒蕪,讓少數有心的醫師就算想轉介病人使用院外服務、開立藥物以外的「社會處方籤」,只要病人所在地區缺乏相關據點/服務,也無用武之地。長久下來連帶使社會對於「和精神病人共存」的想像真空、媒體汙名揮之不去、民間服務疲弱、家屬求助無門,就連專業人員也對病人自立生活的可能毫無信心,往往未曾嘗試便已放棄。

社區支持荒蕪,讓少數有心的醫師就算想轉介病人使用院外服務、開立藥物以外的「社會處方籤」,只要病人所在地區缺乏相關據點/服務,也無用武之地。示意圖,非當事人。 圖/聯合報系資料照片
社區支持荒蕪,讓少數有心的醫師就算想轉介病人使用院外服務、開立藥物以外的「社會處方籤」,只要病人所在地區缺乏相關據點/服務,也無用武之地。示意圖,非當事人。 圖/聯合報系資料照片

精神醫療的遮羞布

醫療院所承擔莫名重負、認真的醫師自我懷疑,更別提精神醫療的黑暗面。

此次專題,在超過三十位受訪者中,有包括十二位以上的精神病人、十位以上的(前)精神醫療從業人員,十個以上的單位/團體。在六十餘萬字的逐字稿中,這些來自不同地方、不同資歷的工作者和病人,經常不約而同的揭開那早已不是祕密的遮羞布。

三十年來,部分醫療財團在臺灣建制一條龍的精神科急性病房、慢性病房、復健中心、住宿機構、護理之家,成為「模式五」中提及的「福利連鎖店資本集團」。

他們有意識的將「好照顧」的穩定病人長久留在慢性病房和自家機構中,以申請健保點數或讓自家醫師按床位數抽成;許多據點和機構會以毫無復元意義的填鴨式活動(如代工)或軍事化管理來打壓規訓病人,以穩定請領健保費或額外圖利。

此外,許多病人/康復者的受訪言談也顯示,他們日夜遭受的最大歧視甚至受虐來源,其實並非來自社會大眾(畢竟也沒有多少機會接觸外界),而是日夜與之相處的醫療護理和機構專業人員。

精神病房示意圖。 圖/取自衛福部立桃園療養院網站
精神病房示意圖。 圖/取自衛福部立桃園療養院網站

資源不患寡只患不均

理想上,醫療和社區若能共榮發展,在精神病人身上會是相輔相成的協作機制,讓精神失序者能在急性期得到充分支持,在生活上也能獲得協助,並且降低復發、避免失能。

如同「模式一」的精神居家護理師王育慧所說,從來沒有人能否定醫療在精神疾病中的角色,但社區支持在談的,是如何讓治療和藥物成為「生命中的背景」,將焦點重新放回日常軌道中,讓一個人重返社會。

然而,出於對病人管理模式的盲目依循、輕視人本與人權思維、對社區工作一無所知,使得醫療端與社區衝突頻生。另一重點在於,大多精神服務方案/據點雖然落點在社區、被期待做社區工作,財源卻來自醫療主掌的健保費。如同「模式五」的機構再如何在地化,也必須服膺醫療端的評鑑框架。在國家資源有限的疑慮(或藉口)之下,民間改革聲浪始終難以被聽見。

其實改革並不代表得花更多錢。例如「模式三」提到的、精神復元中早已被證實最有力的「同儕支持」、「低密度但穩定的連續性支持」等,都是相對低成本卻高效力的服務。「模式二」和「模式五」裡介紹的、少數具社區與人本思維的復健中心和康復之家,更諷刺的都能在既有的框架和資源裡辛苦做到「以病人為主體」的充分尊重。

國外研究也早已指出,住院/機構化越久,重返社區生活的機會越小,需要的支持越多,社會成本也越高。反過來說,社區預防性工作若能做好,將大幅延緩精神病人失能,讓後端付出的社會成本甚至社會代價(如自傷傷人事件)降低。

「模式三」提到的、精神復元中早已被證實最有力的「同儕支持」、「低密度但穩定的連續性支持」等,都是相對低成本卻高效力的服務。 圖/取自風信子協會臉書
「模式三」提到的、精神復元中早已被證實最有力的「同儕支持」、「低密度但穩定的連續性支持」等,都是相對低成本卻高效力的服務。 圖/取自風信子協會臉書

官僚鄉愿成民間豬隊友

臺灣的資源從來不是不足,而是錯置與混亂。錯置包括每人享有的精神衛生預算,竟有高達93%投在醫療而非社區,比例嚴重失衡且與國際發展背道而馳;

混亂則包括法規僵化死板、干擾實務現場,或政府委辦資金不穩(今年入住的個案,明年會因計畫突然被砍而被迫轉出)、核銷要求繁複,付款卻拖泥帶水(民間團體承接方案常需要自己先墊付達數百萬元、服務執行近半年後才拿得到錢),或拿心智障礙機構的標準來要求精神障礙機構(心智障礙需要日程表和固定流程等結構化的訓練,精神障礙最困難的卻正是規律出席和穩定工作)

若從需求者的角度來看同樣障礙重重。同一個人無法申請健保資源底下的不同服務(有人出院後因為每兩週接受一次居家治療,而被取消每天前往復健中心的資格);各縣市社政和衛政沒有整合,同社區的機構和服務各有取向、互不溝通,家屬需要一家家自行拜訪摸索。

更別提,臺灣特有的「戶籍綁福利」和扭曲的居住市場,使有需求的人因戶籍無法遷入而無法使用鄰近據點;或民間團體依同縣市社會局提供的身心障礙證明名單登門拜訪,想傳達在地協助的資訊,卻發現病人散落在不同縣市的慢性病房和機構中,因籍在人不在而撲空。(參考【制度傷人】專題:全球奇景「回家投票」,與認籍不認人的社會安全網

圖為今年3月時代力量立法委員王婉諭(左)舉行記者會,批評政府在《精神衛生法》修法上誠意不足。 圖/聯合報系資料照片
圖為今年3月時代力量立法委員王婉諭(左)舉行記者會,批評政府在《精神衛生法》修法上誠意不足。 圖/聯合報系資料照片

凡此種種皆顯示,除了醫療財團這塊巨石,「政府」也經常是社區發展的豬隊友。尤其全臺主掌精神社區服務的心理健康司,司長諶立中出身精神科醫師,對社區工作幾乎一無所知,卻不願花時間理解,僅在立委質詢、民間抗議、國際委員提問等各種場合駁斥間片斷式吸收。如此官僚卻能在公聽會、修法、政策研擬甚至國際審查等諸多場合,握有極具份量的發言權。

諶立中令人洩氣的名言太多,包括「整個心衛中心都沒人知道心衛社工到底要做什麼」、「精神病房沒有限制通訊,我們有設公共電話」,或是「臺灣要先建置專業,再來發展支持的概念。我都不引進國外觀點,因為臺灣做不到,我們要學也是學1990年的觀點。」

這些話若出自基層之口,似是在陳述令人無奈的現實;出自掌握權力和變革力量的官僚之口,卻令人萬般詫異,彷彿見證國家精神衛生最高主管機關自廢武功、自貶專業、拒聽民意、不思長進、不願當責還昭告天下。

如果連中央高層都不明白政策本意、不識專業職掌、自甘倒退三十年而不思修正,既不見發展期程又無視資源與法源俱缺,面對民間苦撐、民代質詢甚至國際審查委員提問還只會持續跳針、挾歪理橫衝直撞,地方與民間又如何可能落實任何改革?

圖為2017年「身心障礙者權利公約CRPD初次國家報告」審查結論後,公民團體批評政府官員欠缺人權素養。 圖/人權公約施行監督聯盟提供
圖為2017年「身心障礙者權利公約CRPD初次國家報告」審查結論後,公民團體批評政府官員欠缺人權素養。 圖/人權公約施行監督聯盟提供

各自為政的心衛中心

諶立中提到的心理衛生中心(心衛中心),正是一個看似中央主導,實則毫無核心思維、放任地方群魔亂舞的例子。

2018年社會安全網第一期計畫開始佈建心衛中心,2021年第二期計畫預計挹注23.5億、在全臺擴大設置71間(原則上每33萬人一間)。心衛中心編制諮商心理師(針對一般民眾提供服務)、臨床心理師(針對疑似精神病人在社區裡做衡鑑和評估),以及護理師、職能治療師、心衛社工(某些縣市亦編制關懷訪視員),和低度參與的精神科醫師。

在這幾大專業中,除了心衛社工/訪視員,都屬於並不會「入家」的服務類型,精神病人首先必須自己想辦法走進中心求助。然而如同「模式一」所說,大多病人退縮封閉在家,入家是他們最關鍵的協助。且許多資深工作者和學者早已指出,國外的社區個管團隊在整個精神復元機制中,不僅話語權遠高於醫院與醫師,整個團隊還經常深入社區與病人家中,跨專業協作。

這樣的團隊在臺灣,原本期望由心衛中心承接、成為社區裡的龍頭樞鈕,類似長照服務裡最高層級的A級個管單位,以避免出院病人斷線(「模式四」的會所和「模式六」的社區家園,也期待心衛中心能轉介出院病人使用)。然而我們在多次訪問中已發現,心衛中心上路近五年還群龍無首,各縣市一盤散沙、標準不一、對象不明、權責不分,支離破碎到甚至無法成為一個能夠報導介紹的模式。

其中唯一會入家的心衛社工/訪視員還幾乎沒有實權,不僅調不動社區裡的各級單位,甚至連團隊裡的其他同僚也難以對話,整個編制中不同專業經常各自為政。也就是說,一個有社區意識的心衛社工/訪視員就算能在第一線打滾、發現家庭真實的需求,往往也毫無後援。

這種情形確實讓部分新進人員搞不清楚自己能做/該做什麼,各縣市一個政策各自解讀,也讓心衛中心難以發揮社區據點和在地支持的初衷。然而此類資源佈建過程中原本該滾動式修正的困難,卻經常反過來被司長倒果為因,成為無能進步的理由,令人費解。

圖/聯合報系資料照片
圖/聯合報系資料照片

但願星火燎原

慶幸的是,在許多人多年的努力下,近年情勢高度變動、持續改善,雖然極其緩慢(大多受訪的資深工作者與學者,相信臺灣要發展「以病人為主體的社區工作」,是一個至少二十年的工程),卻還是能看見微小的希望。

從年初的監護處分爭議、等了十五年才等到的精神衛生修法,到本月剛結束的CRPD國際審查,都可見民間團體更有力的組織動員與爭取;社家署這兩年來積極佈建協作據點,顯示社政終於願意在衛政籠罩之外展開更大的行動;社安網的資源挹注、部分縣市逐步推動的社區家園、某些醫療集團願意發展的就業支持、開始微幅鬆動/轉向的評鑑指標等,都讓我們在夾縫中看見希望。

另一方面,除了本次專題中刊出的六種社區支持模式,臺灣必定還有許多值得報導的理念和服務,是此次專題的未竟之業(例如衛福部桃園療養院的青少年學園,便是極具人本思維、以跨專業團隊協助青少年精神病人、值得關注的「非典型」日間留院病房)。

我們也在過程中注意到,臺灣精神議題還有許多重要卻邊緣的子題,包括資源極其稀少的自閉症患者,父/母成為精神障礙、被迫一夕長大的未成年子女們,以及精神障礙與母職/親職的拉扯、精神病人的老年/長期照顧等,都將是我們持續追蹤的事。

但願多多益善這系列的投入,得以讓星火燎原,讓自我放棄的病人看見希望、也讓家屬知道好的社區支持在哪裡、應該是什麼模樣,更期待專業工作者能在其中得到交流。放大到整個臺灣來看,這些對邊緣議題的投入與聲量,才是我們認為一個媒體對一個社會所應做的、真正的「平衡報導」。

今年8月,在CRPD國際審查會議上發言的民間團體。 圖/取自監察委員王幼玲臉書公開貼文
今年8月,在CRPD國際審查會議上發言的民間團體。 圖/取自監察委員王幼玲臉書公開貼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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