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疫解禁後，陳時中的下個挑戰——主治醫師勞動權益

台灣防疫成績耀眼國際，醫護人員功不可沒。筆者曾於今年2月撰文，向大眾說明超過90%台灣醫師不適用《勞動基準法》的現象，其中主治醫師更是沒有任何工時保護制度，筆者也透過該文呼籲衛福部，應重視醫師勞動權益。

如今防疫解禁，蔡英文總統也於就職典禮宣布陳時中留任衛福部部長，陳時中部長的下一個挑戰，便是盡速保障主治醫師的勞動權益問題。筆者將針對主治醫師的勞動狀況分述三點如下：

問題一：定期契約沒保障

勞動契約分為兩種，一是定期契約，另一種是不定期契約。《勞動基準法》第9條明定，若該工作有臨時性、季節性、短期性、特定性，得為定期契約；而工作有「繼續性」之性質，則為不定期契約。勞基法也規範，勞工被解僱時，雇主須依法給付資遣費或給予謀職有薪假。

今年4月，屏東基督教醫院無預警、無理由解聘該院神經內科詹智鈞主治醫師，詹醫師同時也是屏基工會的理事長，院方除了有打壓工會的疑慮，更重要的是院方並無給出考核績效等理由，僅以「合約到期、請你離開」幾句話，將一位奉獻屏東居民健康照護整整七年的醫師打發走人。

6月5日勞資爭議調解會議上，屏基院方竟聘請兩名律師以「主治醫師不受勞基法保障」為由，聲稱此次解聘程序理所應當、完全無違法之處。醫療照護的工作無庸置疑具備繼續性，神經內科時常照護腦中風、三高等慢性疾病的病症，許多病程長達三至五年；而許多在醫院工作的主治醫師，雖然對於診療及照護有極高的自主性，但排班工時、門診業績標準與醫院評鑑等業務，卻時常受到院方的指揮監督，院方對主治醫師也多有任免及考核權力，也完全符合勞雇關係中人格從屬性、經濟從屬性及組織從屬性的定義。

問題二：高額離職違約金鎖死工作場所

根據《醫療法》規範，公立醫療機構聘用主治醫師，可依據《公務人員保障法》給予相關保障，但私立醫療機構（如診所）及許多私立醫院與主治醫師所簽訂的契約屬私法契約，只受到《民法》的粗略規範。實務上，許多醫院及診所會在契約中規範動輒新台幣十萬起跳、甚至到百萬元的離職違約金，以綁約主治醫師的服務年限，讓主治醫師喪失選擇執業場所的自由權。

若醫師想要提早解約離職，則會被一狀告上法院索賠高額違約金。相關判決紀錄顯示，訴訟上曠日廢時，即便勝訴，也已侵害主治醫師名譽與生活。住院醫師在去年9月尚未適用勞基法前，也像現今的主治醫師一樣，面臨離職違約金問題，在適用勞基法後獲得顯著改善，契約記載事項已有法律保護與規範。高額離職違約金普遍發生於許多醫院與診所，是醫界長期以來的陋習，即便主治醫師真的能「不爽不要做」，但換了一間醫院，契約依然不平等。

問題三：幫人看病的診所醫師卻沒有勞保、健保

勞保、勞退及健保，是規範勞工各種醫療、孕產育兒、職災、失業等相關補助的勞工基本保障，根據《全民健康保險法》與《勞工保險條例》規範，雇主的事業單位必須作為勞工投保上述保險的投保單位。

然而，工會自2017年成立以來，接獲許多診所醫師投訴與詢問「我該去哪裡投保勞健保？」細究之下才發現，由於《勞工保險條例》第6條規定「五名員工以上之公司、行號」才需要強制投保，於是沒有法人登記的私人診所被豁免在外。

因此，即便一間診所聘僱超過五名員工，都可以合法不到勞保局設立投保單位、替受僱醫師投保勞保；許多診所也利用「主治醫師不受勞基法規範」、「醫師與診所是承攬契約或委任契約」等事由，規避《全民健康保險法》第10條及第15條的規範，不願意替受僱醫師投保健保。私立診所種種鑽法律漏洞以減低人事成本的做法，不僅影響主治醫師的社會保險權益，更讓國庫收入更加短少。

主治醫師勞動權益保障法案應盡速上路

去年3月，衛福部曾推出醫療法修正草案，以醫療法勞動權益專章，推動除了工時以外的勞動保護，條文中涵蓋職災、契約、保險、退休等規範，明訂所有醫療機構必須遵守規範並給予主治醫師足夠的保障，否則將面臨罰則問題。這份法案也在去年10月的立法院公聽會中熱烈討論。孰料肺炎疫情突襲全球，衛福部長陳時中擔任防疫指揮官日夜辛勞，朝野立委也忙於紓困民眾與中小企業，法案因而擱置。

時至今日，在許多醫護人員與民眾的共同努力之下，疫情趨緩社會也逐漸解禁，陳時中部長應緊接面對下一個挑戰，便是盡速將主治醫師勞動權益保障法案送到立法院審議，以「振興」主治醫師的勞動權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