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很珍貴,所以禁止出售? | 朱家安 | 鳴人堂
親愛的網友:
為確保您享有最佳的瀏覽體驗,建議您提升您的 IE 瀏覽器至最新版本,感謝您的配合。

性很珍貴,所以禁止出售?

photo credit:halii_  (CC BY 2.0)
photo credit:halii_ (CC BY 2.0)
2003‧美國

在羅德島州的法院裡,法官的眼睛瞪得超大,因為他忽然發現他們州的性交易竟然合法了

這個狀況出自80年代的一次修法烏龍:粗心的議會把定罪性交易所需的某些章節刪掉了。因此,在2009年議會再度修改相關條例之前,羅德島州法院僅能處罰「阻街拉客」的人,換句話說,若性工作者以其他途徑接洽客戶,該州就無法可施。

提到這件事,並不是要討論台灣混亂的立法系統為何遲遲沒有給我們這類好康,而是事後有學者發現:羅德島州的修法烏龍,並不只是爽到好色的人而已,它同時也帶來了其他好事。

史考特‧康寧漢(Scott Cunningham)是德州貝勒大學的經濟學家,瑪妮莎‧沙阿(Manisha Shah)在加州大學研究公共政策。他們兩人比對了一些資料,發現在羅德島州性交易合法的那幾年裡,強暴案的數目比以往少了31%

31%這個差距實在太大,令人難以置信。康寧漢和沙阿換了幾個統計方法、考慮了一些替代解釋,最後認為這確實可能顯示:「性交易合法化」有助於減少性犯罪。若這個推測是對的,羅德島州的案例可以說是首次印證了一些學者的猜想:當性交易的成本因為除罪化而下降,性犯罪的部分動機也會隨之趨緩。

康寧漢和沙阿的另一個發現是:在性交易合法的那六年間,雖然有更多女性投入性工作,但該州女性篩檢出淋病的比例,反而比以往少了39%。這個現象乍看之下有點無厘頭,但考慮到下面這一點,我們或許就可以看出關聯:當性交易合法,性工作者就更有籌碼和顧客對等協商,包括要求對方戴保險套。

2014‧台北

文萌樓是台北市歸綏街的一棟老房子,它以前是公娼館,現在是市定古蹟,也是妓權團體日日春的辦公室所在。

秀蘭今年65歲,她以前是公娼,現在是日日春的導覽員,帶人參觀文萌樓,細述過去工作的環境和她的生命經驗。

今年,文萌樓被劃進都市更新範圍,在這個月,台北市都市發展局開了一個會,來討論文化局、不願意遷出的日日春和文萌樓屋主之間的爭議。秀蘭也參與這個會議並且發言。

在會後,記者採訪與會的都更審議委員張吉宏,張吉宏否定秀蘭對過去的緬懷:「剛剛那個代表(秀蘭)說她很懷念,那個人,還活多久?她的過去已經沒了啦!」並進一步基於性產業的不光彩,質疑文萌樓做為古蹟保存的價值:「這個行業本來社會觀感就是有問題,歷史價值,你是要闡釋什麼嘛,你要去宣揚什麼?國外都沒有這個產業,你說我們台灣有這個產業,算是光榮的歷史嗎?這根本不是值得不值得去倡導的問題,就像貧民窟也不希望人家來採訪,這個產業本來就不是很光彩的東西,我們不希望它存在嘛!」

簡單講,張吉宏認為娼妓業是不好的,因此我們不但應該禁止,並且也應該盡量抹去和這個行業有關的標籤和線索。

這種想法的基礎,或許來自於一個在亞洲滿流行的看法:性很珍貴,你應該僅把它獻給你愛的人,如果你把性拿去賣,那是下賤的行為;如果你因為不幸或不小心而被迫和別人發生性關係,那你面對的並不只是皮肉傷,還是尊嚴的破碎和生命的殘缺。在台灣,守住自己的陰道似乎是好女孩應盡的責任。

你是保護者,還是幫兇?

退一步想想,這好像有點弔詭:這個社會把性當成是某種珍貴的東西,這聽起來很正向勵志。但是,對於當事人來說,這種「理念」除了限制和悲劇之外,並沒有帶來其他好處。

1. 「性很珍貴」的價值觀。

2. 「禁止性交易」的法律。

這兩個社會元素,都存在於今天的台灣。理想上,「性很珍貴」的價值觀是要為我們指出某種美好人生的樣貌;而「禁止性交易」的法律則是要保護我們。但現在我們有理由相信,它們的存在,讓幾乎所有人的處境都變得更糟:

1. 「禁止性交易」的法律讓性交易地下化,這讓買賣雙方更沒有保障。

2. 同時,這也提高強暴案發生的可能。

3. 當社會越鼓吹性的珍貴,強暴案的受害人受到的心理傷害就越大。

如何規範社會,才能均衡照顧到所有人,這個課題很複雜,必須仔細思考,而不是憑傳統好惡,就去鼓勵特定價值,或禁止特定行為。就像放生有時是殺生一樣,當我們「為了別人好」而諄諄叮囑別人「什麼珍貴、什麼該禁絕」的時候,我們展現的價值觀反而可能在有朝一日,讓對方的不幸更加徹底。

留言區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