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再晚都有公車可搭?借鏡香港的通宵巴士 | 邱秉瑜 | 鳴人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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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再晚都有公車可搭?借鏡香港的通宵巴士

目前香港有50條左右的通宵巴士路線,在午夜12時與早上6時之間行駛。 圖/Flikr  @hans-johnson
目前香港有50條左右的通宵巴士路線,在午夜12時與早上6時之間行駛。 圖/Flikr @hans-johnson

台北的夜間公車營運時間不夠晚,存在價值無法彰顯。夜間公車應補一般公共運輸之不足,提供夜歸民眾於計程車之外另一便宜、安心、穩定的選擇。要是台北能每天恆常提供夜間公車,所謂捷運周末徹夜營運的提案便無必要。

在2014年底的台北市長選戰中,候選人各自端出政策牛肉,代表中國國民黨參選的連勝文,以「夜間交通安全」為號召,提出要規畫12條夜間公車路線,並在週五、週六實行捷運全天候24小時營運,好讓「明天的台北,大半夜也能安心悠遊」,豈料,這支政見影片在網路上推出後,卻引來一眾撻伐之聲。

連勝文是否因為家世、政黨等背景因素而造就了部分網友對之「因人廢言」的現象,在此且不探究;但這項政見本身是否的確毫無可取之處?卻是值得討論的。

台北的夜間公共運輸現況如何?先談捷運,全系統各站的最後搭車時間,大致都落在午夜12時與凌晨1時之間,也就是說,只要過了凌晨1時,即完全無捷運可搭。平日、周末與國定假日也毫無不同,只有每年的跨年夜徹夜營運不收班。

再談公車,可分為兩種:

  1. 捷運各站的捷運接駁公車,已配合捷運末班車到站時刻營運,確保坐上捷運末班車的乘客也有接駁公車可搭回家;
  2. 至於一般的市內公車,目前共有6條夜間公車路線,採夜間加成收費(一般票價的1.5倍),於夜間11時以後加發1至3班,藉以服務夜歸民眾。

但這6條夜間公車路線(連結台北市中心與市郊的三重、南港、天母、木柵、土城、內湖)的末班車又各是什麼時候?依時間早晚分別為23:30、00:05、00:10、00:20、00:30與01:00。要是錯過了,就只有這些末班車的原路折返回站車可搭了,最晚者係於凌晨2時自台北車站發往內湖。再更晚,就完全沒有公車了。

2014年台北市長候選人連勝文提出要規畫12條夜間公車路線促進夜間交通安全。 圖/Youtube  @連勝文
2014年台北市長候選人連勝文提出要規畫12條夜間公車路線促進夜間交通安全。 圖/Youtube @連勝文

▎台北的夜間公車不夠晚 合理的夜間公車應補公共運輸之不足

現在台北的夜間公車其實是「不夠晚」的夜間公車。合理的夜間公車,應該要能補一般公共運輸之不足,一般公共運輸停駛的時段,它就應該出現、填補缺口,成為「公共運輸收班後還剩下來可讓大眾所用的交通工具」才對。

這樣一來,公共運輸收班後,計程車就不會是無車民眾唯一的選擇了,而比起計程車,夜間公車是更便宜、更令人安心,服務班次也更穩定可預測的。

社會上有沒有人需要這個選項?有,他們就是工作時間與大多數人不同、卻又一時無法做出替代選擇者,例如報紙編輯、值夜班的警消人員或護理師,乃至於廣泛的「服務業」從業人員。他們繳的稅與一般人並無二異,卻無法享用公共運輸下班返家,而得被迫自備交通工具,這可以說是種不公義(如果計程車產業要抗議夜間公車的開辦會影響其從業人員生計,這亦會是有力的反駁論點)。

夜間公車的存在,亦能為整體社會帶來好處:由於夜再深仍有公車可搭,除了自駕汽、機車上班的動機會降低外,聚餐或應酬喝醉了,再抱持「反正躲開警察酒駕臨檢路段就可以了」之僥倖心理、冒險開車或騎車回家的人,也就不會再那麼多,如此一來,道路壅塞與空氣汙染都能改善,交通事故傷亡人數(無論是酒醉駕駛人本身,或遭殃的無辜者)更可望減少。

許多國家的大城市都有夜間公車的營運。以下,讓我們來看看香港的「通宵巴士」是如何運作的。

合理的夜間公車,在一般公共運輸停駛的時段就應該出現、填補缺口。 圖/聯合報系資料圖庫
合理的夜間公車,在一般公共運輸停駛的時段就應該出現、填補缺口。 圖/聯合報系資料圖庫

▎香港通宵巴士自午夜至6時 初為載客過海回家 後因娛樂蓬勃發展

香港巴士的服務時間於1960年代已發展至深夜,末班車時間最遲者為凌晨1時。1972年,首條連結香港島和九龍半島的跨海隧道「紅磡海底隧道」開通,巴士業者亦推出過海線,隨即大受歡迎,時近午夜仍有龐大搭乘需求,業者便決定開辦兩條徹夜營運的通宵路線,以服務在深夜過海的晚歸乘客。但當時香港的夜間休閒娛樂並不多,深夜交通需求極低,因此並未出現更多通宵巴士路線。

香港地鐵於1979年開通,提供每日19小時、約由上午6時至翌日凌晨1時的列車服務,但1980年代香港經濟起飛,夜間休閒娛樂開始豐富起來,夜總會與卡拉OK興起,許多人流連至凌晨才動身返家,地鐵、渡輪等卻已收班,計程車(的士)與民營小型巴士(紅van)因此在深夜大發利市,也促使巴士公司跟進開辦更多通宵線。

目前,總體而言,香港有50條左右的通宵巴士路線,在午夜12時與早上6時之間行駛,班次頻率比日間巴士路線稀疏,而路線比起日間路線則會稍加迂迴,收費也普遍較日間路線高昂,但因路線規劃不善(途經易塞車路段,導致誤點情形嚴重)、競爭對手強勁(即前述的紅van,其亦為通宵營運,且班次更密、目的地更多元),大多數通宵巴士路線仍是虧損的;即使如此,業者仍持續經營、自負盈虧(以同業者日間路線的利潤來支撐夜間路線的虧損),政府也從未給予補貼。駕駛通宵巴士路線的司機也會得到額外的津貼。

不同時段的乘客是如何分佈的?凌晨2時之前,以市區往郊區方向人多,他們多為娛樂後返家者,及較晚下班的工作者;凌晨2至4時之間,無論往郊區或往市區的乘客都甚少;凌晨4時之後,則以郊區往市區的乘客為多,他們多為上早班者。

香港通宵巴士路線,因路線規劃不善大多虧損,且須面對小型巴士「紅van」強勢競爭。 圖/Flikr  @hans-johnson
香港通宵巴士路線,因路線規劃不善大多虧損,且須面對小型巴士「紅van」強勢競爭。 圖/Flikr @hans-johnson

▎台北若每天穩定提供夜間公車 可取代捷運週末徹夜營運提案

台北開辦夜間公車的提議,荒誕嗎?並非如此,因為需求確實存在。香港之所以開始經營通宵巴士路線,起初就是要回應工作者晚下班所衍生的通勤需求,而後則由於夜間娛樂生活的發達,通宵巴士事業更加蓬勃開展。

台北若要像台中(台灣唯一的24小時市區公車:台中市區公車326路)、香港那樣經營夜間公車,其營運當然會帶來額外的成本(但也可以創造就業機會),且因使用者必然較少,恐不具有財務自償性,甚至虧損都是可預期的,故只能將之視為促進社會福祉的一項政策,以照顧到值夜班者的通勤需求。

不過,要是台北能一週七天穩定提供夜間公車服務,並慎選路線、適當規劃(例如,以香港「紅van」為標竿,採用較能靈活進出大街小巷、營運成本低廉的小型巴士),使之比「捷運週五、週六徹夜營運」(根據台北捷運公司的估算,每周需多花新台幣650萬元左右)成本更低呢?畢竟,綜觀全球,除了全年每日24小時無休的美國紐約地鐵,以及將於2016年底採行週五、週六部分路線徹夜營運制的倫敦地鐵是例外,其他所有城市的地鐵都是深夜休息不營運的。那麼,這所謂台北捷運週末徹夜營運的提案,也就變得沒有必要了──週末的深夜娛樂者,使用夜間公車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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