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奧斯卡入圍紀錄片盤點(下):《大地蜜語》及其他 | 翁煌德 | 鳴人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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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奧斯卡入圍紀錄片盤點(下):《大地蜜語》及其他

《大地蜜語》劇照。 圖/IMDb
《大地蜜語》劇照。 圖/IMD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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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奧斯卡入圍紀錄片盤點(上):《民主邊緣》、《美國工廠》

由於最佳紀錄片獎與紀錄短片獎的入圍名單,皆是由影藝學院的紀錄片分會會員投出,所以名單當中尚能看見平衡。除了議題性強烈甚至報導性的紀錄片作品,還能看到在形式上耳目一新的作品(但對紀錄片工作者而言,很可能一點也不覺得新奇)。以今年為例,北馬其頓的《大地蜜語》(Honeyland, 2019)無疑是在美學表現上最為突出的一部。

《大地蜜語》:養蜂人的故事

該片的主人翁哈緹潔(Hatidze Muratova)是一名土耳其裔的農婦,她日復一日在家附近的石璧內取下蜂蜜,並秉持著老祖先智慧傳承,以「一半給你,一半給我」的理念養蜂,在現代看來是具有生態永續發展的概念。

但這個堅持隨著一家九口的遊牧人到來之後產生了劇變,這口子的大家長桑(Husein Sam)一來就以燒草、砍樹的方式破壞生態,殺雞取卵,直接取走所有蜂蜜來盈利。哈緹潔苦苦向他勸告卻完全無用,與之建立起默契的蜜蜂們紛紛死亡。

雖然上述的文字敘述顯得戲劇化,但本片的兩位導演路博米・史戴凡諾夫(Ljubomir Stefanov)與塔瑪哈・科泰夫斯卡(Tamara Kotevska)卻始終採用如作畫般的構圖去勾勒角色的紋理,攝影機運動始終冷靜,不具有新聞報導式的機動性,因此使得電影帶有劇情片的特色。

不過導演起初的確只是想要記錄養蜂人的故事,卻沒料到遊牧人的進入,才使得作品產生了戲劇衝突,一切完全是巧合。對於紀錄片導演而言,這是天賜良機。當然,對哈緹潔而言,這完全是一場悲劇。

本片帶出來的主要問題,顯然是對自然生態的保育概念。蜜蜂是維繫地球生態持續運行的功臣,果樹和作物有賴之授粉,人類有三分之一的糧食是蜜蜂間接賜予,近年蜜蜂數量銳減,將直接危及人類的存亡。但本片論及鳩佔鵲巢所造成得生態質變,卻也令人不禁聯想到歐洲移民問題,這也是近年來國際間多部劇情片、紀錄片關注的焦點要題,也永遠難有解答。

《大地蜜語》不僅入圍了最佳紀錄片獎,也入圍了最佳國際電影獎(前稱最佳外語片),這是奧斯卡獎史上首次。過去也曾有紀錄片入圍最佳外語片,如動畫紀錄片《與巴席爾跳華爾滋》(Waltz With Bashir, 2008)和《遺失的映像》(The Missing Picture, 2013),但都未有入圍紀錄片獎,由此可見《大地蜜語》的難得。

《大地蜜語》劇照。 圖/IMDb
《大地蜜語》劇照。 圖/IMDb

關於敘利亞戰爭的兩部紀錄片

此外,仍有多部精彩之作值得一書,好比提名最佳紀錄片《親愛的莎瑪》(For Sama, 2019)如同家書,以母親的視角環顧殘酷的敘利亞戰爭所帶來的生靈塗炭,苦難中卻能見到人性的真意與濃濃親情。本片的主人翁,同時身兼導演的瓦黛.卡提波(Waad al-Kateab)在戰火之中仍然堅持著希望與信念,將作品獻給了她在強褓中的女兒莎瑪。

但同樣入圍本屆紀錄片獎、同樣聚焦敘利亞戰亂的紀錄片《The Cave》(2019)也許跟《親愛的莎瑪》就產生了一些觀念衝突,片中的女醫師巴洛(Amani Ballour)在看見種種人道慘況時,直言「我真搞不懂現在誰還會想要生孩子」。由於藥品不足,她每天都要與無數枉死的孩童相對,精神已經到了崩潰臨界點。她與同事在敘利亞一處名為古塔的城市的某個底下洞穴建立醫院,因為此處是唯一不會被空襲影響的所在。該片除了記述第一線的戰地景象,也道出了穆斯林女性在職場上面臨的歧視。

《The Cave》劇照。 圖/IMDb
《The Cave》劇照。 圖/IMDb

最佳紀錄短片盤點

此外,在最佳紀錄短片一項也有多部傑出之作。承接上述的穆斯林女性題材,《Learning to skateboard in a Warzone (If You’re a Girl)》(2019)描述保守的阿富汗新一代女性為了爭取自主,而群起學習滑板的熱潮。之所以是滑板,是因為阿富汗女性不被允許騎乘自行車,在澳洲滑板玩家奧利佛.波戈維奇(Oliver Percovich)的推廣之下,室內進行的滑板運動成為女性追求獨立與刺激的解方,透過滑板的技術來體會人生百態。

焦點來到東亞,韓國導演李承俊的《In the Absence》(2018)是這次入圍作品最為催淚之作,描述了驚動全球的韓國世越號沉船始末。當時這場人為造成的船難導致304人身亡,其中250人為高中學生,使得許多家庭頓時破滅。導演從事件本身追蹤到後續衍生的政治風暴,在其彙整之下,直指災難的爆發是出自於迂腐的官僚體系。若非情資傳遞的不流通以及官員互相推諉責任,不見得造成如此嚴重的損失。

另一部筆者由衷偏愛的紀錄短片入圍作《Walk Run Cha-Cha》(2019)則是以舞蹈為引子,描述一對移民越南華人夫婦的學舞歷程,帶到他們何以在美國落地深耕。片中的丈夫高志保(Chipaul Cao,音譯)甚至提及自己當初也曾經以難民身分輾轉來到台灣。越南赤化之後來台的越南難民今已不在台灣的記憶之中,更遑論1987年發生在金門,我國國軍屠殺越南難民的三七事件。

《Walk Run Cha-Cha》的好,主要在於導演以極簡的篇幅,讓角色述說著私人的家族回憶,反映了美籍華人的生命史。與此同時,片末的恰恰舞堪稱神來一筆,簡直絕美,令人動容。

而在本屆最佳紀錄短片獎項目之中堪稱最令人驚異的作品,無疑是《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Life Overtakes Me, 2019)。之所以驚異,純粹是該題材太令人難以置信。

該片描述數百名主要從中東移民至瑞典的小孩,紛紛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睡著」,一睡就是幾個月、數年,移民單位起初以為是這些父母親未能通過移民審查,要小孩裝病,但經過醫生診斷之後,卻發現小孩並非假裝,而真的是無來由地「斷線」了。現在這個狀況被醫界稱為放棄生存症候群(Resignation syndrome),好發於父母被拒絕移民申請之後的孩子,至今仍無法用科學詳細解釋成因與解方。

本片的兩位導演克莉絲汀.山謬爾森(Kristine Samuelson)與約翰.哈普塔斯(John Haptas)彷彿依著孩子的睡意,輕聲細語、平靜而沉穩地爬梳了幾個移民家庭遭逢的困境,這種富有人道主義關懷的眼光,令觀者對歐洲移民問題又有了新一層的認知。

最後獎項鹿死誰手實在難料,但我們不必期待所有握有投票權的學院會員,會乖乖看完所有入圍作品才去投票,紀錄片項目尤然,最終誰會獲獎是其次。讀者若有時間,務必看完所有入圍作品,至少藉此對美國視野有了一層認識,似乎也能與這個世界的脈動更拉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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