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工會和警察公民 | 朱家安 | 鳴人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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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工會和警察公民

圖/黃濬 授權使用
圖/黃濬 授權使用

2012年八月,全國關廠工人連線闖入台北車站第四月台,揚言跳下鐵軌。

警方和關廠工人對峙,旅客因行程耽擱而抱怨,在PTT上,無數推文幹譙這些人為什麼要影響其它人的權益。

這時候,出現了一群台鐵的員工,他們是台鐵工會會員,帶來一箱箱礦泉水,分發給抗爭中的阿伯阿嬸們。

▎警察工會是社運陰謀嗎?

我看到一些意見,認為「你們這些社運人士」支持警察組工會,是別有所圖。

我支持警察組工會,是希望社會運動中,有警察放下盾牌,遞出礦泉水嗎?

不。身為觀察過幾場社會運動的人,我必須說,這種「別有所圖」的臆測,並不符合社運正義,也不符合社運現實。

就社運正義(多數社運人共同的價值觀)來說:就算警察工會成立了,社運人也不會因此認為它就應該相挺抗爭(就像他們也不會覺得中華電信工會有什麼義務站出來參與各種反迫遷行動一樣),因為工會的職責是爭取、保障勞工的權益,而聲援其他運動並不在工會的核心價值裡面,工會沒有義務因為自己是工會就去協助別人抗議。

就社運現實來說,當然有可能,某一天,警察在工會的協助下抗議超時工作,而讓其它抗爭剛好撿到空窗去中正紀念堂掛標語。但問題很明顯:誰會真的期待這種狗運?

既然這樣,社運人為什麼幾乎都支持警察組工會?我看到大家異口同聲的理由是:「因為本來就該有工會來保障勞動者權益」。超時工作、救貓救狗、過勞死、因為臨檢到「特殊的人」而被市長拍桌恐嚇。這些事情是台灣的現實,但是它們是警察應得的嗎?如果不是,警察就需要藉由工會來對抗各種不公平的要求。

我同意,這種權益常識,並不會因為落到平常擋人抬人的警察身上,就有所改變。然而,我也相信,警察工會的成立不僅能讓現階段的警察可望擁有合理待遇和工作處境,長遠來看,也能帶來一個更抽象也更重要的價值:公民意識啟蒙

▎工會讓警察成為公民

古希臘的民主在歷史上被稱頌,但它們民主的基礎其實是奴隸制度:多數人沒日沒夜工作,讓少數男人得以整天聊政治。

現代科技供給我們付出少量勞力就得以維持生活的能力,但大多數人依然沒有時間和精力了解和參與政治,這種情況在警察圈更嚴重:基層員警平均每天執勤12~16小時,要管其他事情都很困難,更別提了解社會議題。在藉由工會爭取到自己的生活空暇之後,警察也會更有時間和精力,去了解這個他們守護的社會。當然,在民主社會裡,一個人要不要關心任何議題、支持任何立場,都應該要是個人出於自由意志的選擇,但有個前提非常明確:沒有了解,就沒有機會。

同時我也相信,當人有了工會組織和運作的經驗、向掌權者爭取權益的經驗,他也就更能理解其它抗爭參與者的心理。當然,盾牌後的警察基於職責無法(也不應該)遞出礦泉水,但當他能理解抗爭的心態和緣由,或許至少不會像去年二月關廠工人真的臥軌時火車上的乘客那樣,大喊「壓過去」

324行政院暴力驅離,在很多人的身體和心靈留下傷口,造成人民和政府的對立與不信任。我看到批評當天警察暴力的最好例子,是引用一位德國法官的說法,該法官將一名在東西德分裂時依令射殺逃亡者的衛兵判刑:「基於職責,你沒有不開槍的自由,但是你有將槍口抬高一公分的自由」。同樣的道理:基於職責,警察必須驅離民眾,但是你也沒有必要把人家打成那個樣子。

我不相信參與該勤務的多數警察都刻意行使暴力,但我依然期待,警察工會帶來的公民啟蒙和對社會的理解,能讓更多警察在做到遵守職責的同時,也擁有這種「抬高槍口一公分」的溫柔。這不符合部分人士「抗爭暴民,打死活該」的期待,但可以讓台灣少一點憎恨和傷害。

在現場,警察和抗爭者幾乎總是對立,但我們必須知道,在通往公民社會的路上,大家的步伐其實邁往同一方向。

▎極端懷疑者的最佳方案

讀到這裡,或許還是有一些人依然認為,雖然警察工會能保障警察的權益,但社運人士協助警察組工會,依舊是意圖在將來操弄警察,替自己博取好處。

現在我不打算說服這些人,但我可以為他們提供一個最佳行動方案。

現況下,警察的工作超爛,他們無法違抗長官不合理的命令,只有工會能提供他們機會改善生活。而你認為警察應該要有工會,但認為社運人士有陰謀、不可信,那你應該怎麼做?其實答案呼之欲出:你自己站出來,聯合其他不信任社運的人,開始支持警察組工會。我相信這對警察工會的成立而言,會是個良性景況:社運人士和討厭社運的人士平行地開始努力幫警察搞工會,多麼令人振奮的情景!在這種情況下,警察工會或許可望加速成形,開始協助讓警察擺脫超時、過勞、關說和打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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