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鴻儀／社子島安置聽證，自我感覺良好的台北市府

108年4月13日，因應去年內政部都委會要求，台北市府針對社子島都市計畫「安置」議題舉行正式聽證會議。這場聽證，終於成功引起長年認為「社子島開發不過是選舉芭樂票」的社子島居民，開始相信台北市府這次是來真的。

從2月15日正式公告聽證會議起，社子島內福安及富洲兩里辦公室，對於社子島開發將如何進行、拆遷補償、開發方式到安置計畫等各式問題應接不暇。4月13日聽證當日，台北市府土地開發總隊長總結表示，聽證順利完成並已完整蒐集民眾意見，相關意見將帶回研議、納入拆遷安置計畫修正參考。這場聽證看似平和落幕了，但真的就只有這樣嗎？

打從一開始就不談「區段徵收」的公益性及必要性！

去年6月26日內政部都委會審議此案時，無論民間團體或出席發言的居民所在意的，多是「區段徵收」開發手段的公益性及必要性，並要求內政部應針對「區段徵收」舉行聽證，以釐清全區區段徵收的必要性。

孰料，最終決議內容，卻是要求台北市府應針對「安置」進行聽證！「拆遷安置」在市府目前的規劃思維，只有在採取「徵收」或「區段徵收」的前提下，才有後續討論「安置」的空間。

換言之，這場拆遷安置計畫草案的聽證前提早已預設。但居民對於安置前提的「區段徵收」卻充滿疑慮，溝通過程中未被充分告知或瞭解區段徵收對其權益的相關影響。

據過去台北市府所執行問卷調查結果，多數居民（44.32％）希望採取原地改建方式進行開發，但市府卻選擇性地採納佔比第二（33.82％）及第三（13.68％）的區段徵收以及市地重劃，並解釋為在地居民傾向支持「整體開發」。

簡言之，地方居民對於採取「區段徵收」開發方式不具有高度共識，這場只談「安置」的聽證就像隔靴搔癢；前提問題沒有釐清，居民又如何放心談「安置」？

說好的嚴謹聽證在哪裡？

從108年2月15正式公告聽證期日，在3月16日一陣混亂中選出25名發言代表，4月3日，25名發言代表與聽證主持人共同協調程序進行方式，最後看似順利在4月13日正式聽證期日由25位代表，陳述完有關聽證三大議題，包括：有關拆遷安置計畫專案住宅承購、承租資格及條件，以及其他涉及安置相關議題。

實際上，依市府原規劃的聽證草案，原訂聽證期程預計於5月舉行兩場預備聽證，正式聽證訂在10月12日，但正式公告後，原有預備聽證取消，正式聽證提前到4月13日。

市府對此回應，因為相關問題早已談好幾年，爭點已經具體明確，毋庸辦理預備聽證。但仔細觀察北市府提出三大聽證議題，均屬開放性的意見蒐集，聽證程序原應釐清爭議，甚至須進行交互詢答，這場聽證卻像公聽會般一問一答。發言代表在聽證會上提出的多數爭議問題或具體意見，市府多以「納入參考」或「再行研議」這類沒有實質內容的回答回應。這場聽證最多也僅是呈現安置計畫有哪些問題，但問題並沒有被徹底釐清。

在這短短1個半月期間，市府同時進行兩場社子島開發案二階環評程序，居民、里長為參與相關會議疲於奔命。直到正式聽證當週，地方上仍持續不斷針對各式安置議題舉行地方說明會議，每一場說明會，居民滿滿社子島問號，產業安置或廟宇、祠堂安置更有複雜細節被提出質疑。

而25名發言代表，在不到1個月的時間，除兼顧自身工作及家庭外，利用每一場說明會及週末積極討論、整合意見，但社子島1萬多名居民，多屬高齡或弱勢族群，對於資訊掌握能力已然不足，政策說明責任反而從市府部分轉移到聽證發言代表身上，發言代表再努力也無法充分蒐集安置相關問題，越討論越發現市府官方網站上放置的相關文書證據，根本不足以提供發言代表細緻思考拆遷安置計畫的問題，一再要求追加資料。

聽證準備時間，連蒐集問題都成為問題，又如何期待聽證代表能完整為居民提出具體訴求，倉促整合的意見對社子島1萬多名居民而言，都將受到嚴格的挑戰質疑！

正式聽證當天，反倒是幾家房產業者，積極為地方居民解說拆遷補償和安置內容。這正是聽證代表反應的，市府對整體開發相關資訊與地方的溝通嚴重不足。

聽證只是開始，而非結束

社子島開發，難在取信於地方並同理地方長期禁建的社會心理，以及地方對於資訊掌握的困難。不可諱言，這場聽證使地方開始願意聆聽市府的說明，市府團隊這陣子辛苦奔走，居民更願意主動和市府討論，在「改善在地居住環境，確保在地居民權益」前提下，逐步凝聚對社子島地區的開發共識。逐步建立互信的成果應當對市府團隊予以肯定。

身為發言代表之一，更肯定且欣慰的是，市府團隊釐清過去歷任市長口中所謂：「台北市對不起社子島。」當社子島被劃出大台北地區防洪計畫之外，大台北地區不再遭受洪害，而社子島卻從繁榮一時變成洪水奔流必經的洪泛禁建區，在正式聽證會上，由土地開發總隊副總隊長親口說出，社子島地區居民的財產權確實受有「特別犧牲」。那麼後續該如何填補社子島世代居民應有的合理補償，保有社子島現有的地方特色，持續溝通絕對是必要的！

這場聽證只是開始，絕不是結束！許多爭議還有市府團隊後續的細膩處理，秉持真誠溝通、同理地方心理，社子島長久的發展問題才可能順利結束！

• 文：郭鴻儀，環境權保障基金會專職律師、社子島聽證發言代表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