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軒宇/當弱勢成為更弱勢:氣候變遷下的高風險族群 | Right Plus 多多益善 | 鳴人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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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軒宇/當弱勢成為更弱勢:氣候變遷下的高風險族群

圖為2018年823水災。 圖/聯合報系資料照
圖為2018年823水災。 圖/聯合報系資料照

2019年是全世界青年群起為氣候罷課的一年,年輕人向大人們訴諸世代正義,要求正視氣候變遷帶來的嚴峻挑戰,自3月和5月前兩次的罷課以來,9月的第三次氣候罷課串聯已在世界各地號召超過400萬人上街,要求各國政府立即行動,以避免全球溫度上升超過1.5℃。

2019年也是臺灣遭遇莫拉克風災10週年與九二一地震20週年,在兩次重大災害與20年來多次風災水災的衝擊下,臺灣累積了厚實的災後救助與重建經驗(參考:「災變 20 年,921 教會我們的事」專題),「防災」的思維也日益重要。

然而,這些經驗如何讓我們承接氣候變遷帶來的衝擊,抑或已經遠遠趕不上災害發生的速度?在極端天氣事件日漸頻繁的今日,「防災」早已難以完全防患,也因此,「與災害共存」的「韌性」(Resilience)——強調對災害的因應與調適、保持彈性面對災害的能力等——將是社會扶持網絡亟需努力實踐的典範轉移。

更甚者,不同於一般地震或颱風的單次性災害,氣候變遷所帶來的危害是日常且漸進的,全球暖化造成的極冷極熱、強降雨(暴雨)等天氣事件多次而頻繁,對於缺乏社會資源的弱勢族群來說,其損害並不亞於大型災難。面對「災害的日常化」,我們可以做些什麼?

當弱勢成為更弱勢:災變中的高風險族群

國際上因應氣候變遷所採取的策略可分為「減緩」(Mitigation)與「調適」(Adaptation)兩種。「減緩」是指減少溫室氣體的排放量,使氣候變遷的速度趨緩;「調適」則是透過規畫與行動,調整目前的環境與生活型態等,以適應氣候變遷帶來的衝擊。

當氣候變遷日益不可逆,無常的災害化為日常時,增強對災害的應變能力以提升生存機率就顯得至關重要。

然而,正因為弱勢族群並沒有條件抵抗/逃離其身處的風險環境,難以擺脫外部壓迫,使他們成為氣候變遷的環境衝擊下,災害適應能力低、高「脆弱性」(Vulnerability)(易受或無法處理氣候變遷負面影響)的高風險族群。

氣候災害的高風險族群可能含括:獨居、失能、無法自立生活、缺乏經濟來源、沒有支持系統、生活在災害潛勢區等,沒有足夠的能力來面對生活中突如襲來的驟變。

從經濟扶助的角度來看,看似是家庭中的經濟支柱失業、福利身分改變、家庭成員生病等,然而從環境視角來看,使家庭遭逢高風險處境的成因很可能是停電、淹水、寒流、酷熱等,導致生活與社會功能受損。

氣候災害的高風險族群可能含括:獨居、失能、無法自立生活。圖為2018年823水災後,國軍進入淹水地區援救受困長者。 圖/歐新社
氣候災害的高風險族群可能含括:獨居、失能、無法自立生活。圖為2018年823水災後,國軍進入淹水地區援救受困長者。 圖/歐新社

讓高風險族群能夠適應風險環境,便是「韌性」(Resilience)的意義所在,協助高風險族群「調適」、因應環境風險,因此成為社會扶助的重要環節。

包括失能的受照顧者如何應對極熱極冷的天氣、維持照顧品質、易淹水的地層下陷區如何透過空間配置防止財物損失、長照機構與輔具仰賴者,如何提升能源自給率與備援系統以防止停電衝擊等。近來屏東八八風災重建的「陽光永久屋」便是一例——面對偏鄉部落在用電和環境上的脆弱度,透過建置陽光屋頂幫助部落能源自主,以增進對氣候災難的調適能力。

除了極端天氣事件對居民造成的生活衝擊,氣候變遷也會影響社區的微氣候(Microclimates)對在地環境造成改變,如農產漁獲減少影響居民生計、都市熱島效應加劇增加工人負擔等,此時若以單一視角的生活適應「調適」方案,並不足以回應社區環境的改變。

「以社區為本的氣候變遷調適策略」(Community-Based Adaptation to Climate Change, CBA)在此時成為關鍵。不同的社區擁有的環境因子與面臨的改變有所差異,透過由下而上的參與,讓不同利害關係人,包括生命或生計最受衝擊的族群,與擁有資源條件的既得利益者共同承擔、探討氣候變遷的影響和調適,建立具「韌性」的在地支持系統,社區才能逐漸進化成具有自然適應能力的有機體。

圖為2018年823水災中被洪水溺斃的豬隻。 圖/聯合報系資料照
圖為2018年823水災中被洪水溺斃的豬隻。 圖/聯合報系資料照

雨林中的居民,如何擺脫犧牲的體系

2011 年我曾到印尼蘇門答臘島協助雨林復育的社區工作,印尼是棕櫚油的出口大國,每年有大片原生雨林遭砍伐,改種植油棕樹,當地居民面臨的困境是:油棕樹的產值帶來收入,卻也帶走了生態與文化。

在沒有自來水的部落,河水是一切生活的基礎,當跨國企業將雨林鯨吞蠶食、拿走多數利益,留給在地的卻是不復存在的水土涵養能力,乾季缺水和雨季的濁黃泥水,使得收入低廉的居民需額外購買淨水,但為了賺取生活費又投身破壞雨林的油棕樹種植,陷入惡性循環。

「沒有選擇」是居民的寫照。

圖為印度Batanghari一處棕櫚樹園。 圖/路透社
圖為印度Batanghari一處棕櫚樹園。 圖/路透社

為了協助居民擺脫「犧牲的體系」,不再陷入為了生存破壞環境、最終卻傷害自己又沒錢可賺的困境,公民團體以雨林復育為主軸進駐部落,讓居民透過種樹復興森林、賺取收入,並導入生態友善的有機農業,為部落創造在棕櫚油產業以外的其他就業選擇,也讓青年有條件得以留在家鄉。

看似與「人」無關的雨林復育,核心其實緊扣「讓居民脫離剝削並有條件選擇想要的生活」。身處災害高風險環境中的居民,其日常生計很可能也仰賴高汙染/高環境風險的產業型態,無論是石化業、礦業、農林漁業等,皆使居民淪為加劇氣候變遷的共犯,並不斷把自身推向災害邊緣。

在這種情形下,「減緩」氣候變遷的方案其實就在日常生活中。當我們將環境因子納入生態系統評估時,便不難發現身處的環境可能就是居民難以翻身的重大原因,若我們有足夠的環境敏感度,不僅能協助居民脫離風險情境,更能進一步設計協助方案,將加劇氣候變遷的因子移除。

今年8月,亞馬遜雨林大火引發全球關注,當各界在爭論消息的真假、已開發國家是否有資格譴責巴西、各國的碳排責任等,是否曾看見在雨林中生活的居民?當我們把環境與人的結構視角置入時,不難發現不論「國家」的責任為何,當氣候災害發生時,受害的往往是平民,如何讓居民能脫離災害風險,也就成為解決氣候變遷的重要課題。

南蘇門答臘一名當地居民嘗試滅火。 圖/路透社
南蘇門答臘一名當地居民嘗試滅火。 圖/路透社

綠色社會工作:看見人在劇變中的處境與需求

英國社工學者Lena Dominelli近來大力提倡「綠色社會工作」(Green Social Work),強調社會工作應重視人與環境的關係,並以跨學門的行動參與和研究,解決環境破壞與結構不均帶來的傷害。

當環境變遷的災害化為日常時,單一個案的災後福利援助已無法回應日益增加的災民需求,「綠色社會工作」將是臺灣社政體系必須學習的課題,包括「災前」的防災準備、減少災害發生機率,到「災後」的重返日常,更進一步在平日裡注重增強「災時」的適應力。如此擴大對災害的理解與納入環境思維,社會工作方能不再僅是補破網的存在。

此外,氣候變遷涉及的層面與廣度雖難以靠單一專業解決,需同時仰賴「減緩」與「調適」的相互搭配,但氣候變遷影響的核心仍然是「人」,綠色社會工作強調看見人在氣候劇變中的處境與需求,在社會科學與自然科學間成為轉譯者,成為政府政策部門、民間單位與社區居民間的橋樑。

2015年蘇迪樂颱風過境,一名民眾在災後清理家園。 圖/聯合報系資料照
2015年蘇迪樂颱風過境,一名民眾在災後清理家園。 圖/聯合報系資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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